君的恩情永不忘
▲改生在五十周年盛典上独唱《我们这一辈》
每到岁末年初,总得把自己过往的一些资料整理一下,尤其是今年不仅换了显示屏,连电脑主机也旧貌变新颜,加上陆续收藏了很多的照片和视频。在整理和删除时,每当看见我的老同学胡改生在同学五十周年聚会上竭尽全力唱出的“我们这一辈,真正地尝到了做人的滋味 人生无悔”的影像资料的时候,就会心乱如麻,忍不住悲上心来。
▲改生小学五年级的照片
我的中学生涯只有短短的一年时间,文化大革命的红色风暴就把学校的一切冲得稀里哗啦。到后来,书到用时方恨少,才知道当年的同窗共读着实珍贵。在那短短的一年里,我在班上最要好的朋友就是心灵手巧的王小培和崭露头角的胡改生。用一句宜昌话说,就是“好得穿一条裤子。” 那个时候,小培老实、我很调皮、改生很聪明,这样的三个人结成死党也许就是现在所说的优势互补吧。
▲如今四中后操场边的树木
我在一篇回忆录里这样写道:当时宜昌四中有一栋四川中学留下的青砖黛瓦的三层危楼,我们经常在那里玩耍,人小胆大;靠近肖家巷的围墙边有一排粗壮的法国梧桐,后操场边靠近现在的珍珠路的围墙边也有过一排长得不高但很茂密的女贞树,都是我们课余经常攀爬的去处。翻过围墙,不是到我家看书就是到公园搬蛐蛐。那个时候,肖家巷居士林还在,珍珠路白骨塔也还在。
▲想意:当年有过这样的场景吗?
在我编纂《永远的初一六班》时,改生应约写了一篇《纯真年代》,回忆往事和我有惊人的类似:“在班上王念时,王小培我们三人走的比较近,可能是习相近、性相随吧。”他对自己的两位好友的评价是王小培身手灵活、人爱整洁且口拙。对我的看法是“率真,有什么说什么,无心无肺。”
▲海报:那些年一起走过的岁月
他在文章中深情的回忆:“学校操场东边院墙有一排树,他(指的是王小培)抓住树枝引体向上并用相邻的树枝做成一个单人沙发,靠垫坐椅俱全,并且还荡荡悠悠,比起‘妹妹坐船头’来是有过之而不及,当然是三个单人沙发,在停课闹革命时,我们三人经常在树上谈古论今看革命。”
▲改生最喜欢自己的这幅照片
因为我不慎被折断了翅膀,加上小培和改生上山下乡,加上我家从人委宿舍搬走,再加上同学毕业以后注定要劳燕分飞,我们失去联系了好多年。后来遇见小培,他已经是地区小拖的电工,业余时间帮私人老板打工,挣点管道安装的钱;也在一个偶尔的机会和改生重逢,那时他已是厨房设备厂的小头头,已将自己的名字改为强了。这个“强”字和他的性格很贴切:韧性中的坚强。
▲黄柏河上看浇二
再后来,老同学权觉荣把我拉进了同学群,也算是重新找到了组织;只是我信奉“相见不如怀念”,一直游离在组织之外。其实离开学校以后,和改生其实还有过很多次见面的:因为都爱读书,所以经常交换图书;因为有共同语言,所以谈得来。还是由于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还是由于慢慢长大各有各的忙碌,才会阴差阳错的失去联系。2016年11月25日,我在日记中写道:“浇二的路上碰见开着私家车路过的老同学改生,看见我了还专门停车问我走不走,于是真的有些感动。”
▲2017年7月24日留影
其实更为感动的还在后面,2017年4月25日,由改生组织了我和在宜的几个老同学的第一次相聚,自己却因为生意而无法脱身,事后多次在私聊中向我道歉。直到同年的7月24日,借着臧建设酷热来宜,才算得上是老友多年重逢后的第一次正规见面,什么都不用说,当然会给他一个熊抱。当晚,改生开着自己的车带着我们去看了西坝的毛泽东塑像、站在庙咀欣赏宜昌夜景,跨越新建的至喜长江大桥,在夜幕下的江南大道上长驱直入。
▲改生在2012年
我在一篇文章中写道:“50年的光阴就和改生的小车那样呼啸而来又呼啸而去,我们各自经历了命运的选择和不同的考验,但有一点是相通的,那就是无论从事什么样的工作,肩上都承担着对家庭、对事业、对社会的一份责任,有坎坷、有磨难,也有成就和辉煌。半个世纪后短短的酷热同学会因为建设这一次行程匆匆而多少有些遗憾,还是苏东坡说得对:‘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笔者与改生2018年1月22日的合影
可是那个时候我们不知道,他当时已经感到很不舒服了,也没有想到不久后他就因为检查出癌症做了大手术。好就好在他还是很乐观,在和我私聊的时候,还打趣说:“我中了一个大奖。”2018年1月22日在石家庄是我第一次参加的大型同学聚会,改生在麦霸9009包间里放歌一曲《我们这一辈》,字正腔圆、中气十足,我还夸奖他恢复得很快,他摇摇头,不愿细说,我也就知趣不问。在当天的日记里我还是很乐观的写道:“改生还是那么温文尔雅。”
▲2018年7月6日在索溪峪的合影
记得2016年5月3日,远在保定的老同学臧建设风尘仆仆回到宜昌,改生请他喝酒,因我在外地没去,打电话给我也实在赶不回来,事后还被改生好好的埋怨了一顿,我就要哭不得瘪嘴,反问他为什么不早点通知。2018年7月2日,我电请改生陪冒着酷暑回宜的臧建设聚餐,他以“天太热”婉拒,还说了第二天就有同学聚会。我就只好随口问了一句:“现在感觉如何?”他回答的很简短:“还好。”两天后,他就参加老同学盛夏避暑团到五峰爬索溪峪去了。
▲《我们这一辈》是改生的绝唱
在2018年10月5日,在毕业五十周年再聚首的盛典上,改生又一次演唱了那首悲壮而又动情的歌:“我们这一辈,和共和国同年岁,上山练过腿下乡练过背。我们这一辈,学会了忍耐理解了后悔,酸甜苦辣酿的酒不知喝了多少杯。”那一次,他唱得声嘶力竭,看得出几乎是用尽全身的气力吼出来的。唱完后,全场掌声雷动,周念宁和几个女同学为之动容的表情令人心碎。
▲美篇 盛夏的一抹清凉 封面
到了11月份,我在美篇上发表了记录五峰同学会的《盛夏的一抹清凉》,改生还和我在微信中私聊过。我告诉他,第三部分他夫妇俩合照的组合用的是《夫妻双双把家还》的歌词,还说背景音乐采用的《好人一生平安》就是对他的祝福,他向我表示“谢谢”。我问他在家里还是在医院里,他很警觉地问我“有事吗?”我告诉想去看看他,他连连说不必,还说自己好多了。我也就大意了,不想没过多久,改生就撒手人寰,再见就成了永远的遗憾。
▲改生和同学们2018年10月11日最后的合影
送别总是凄苦和依依不舍的。2018年12月12日,和同学们一道站在吊唁厅向胡改生告别的人群中,听着哀乐响起,我的心沉重;听改生的家人说在同学中她还能清楚的记得我的名字,因为当年我和改生是最好的伙伴的时候,不由得眼圈有些潮湿;看着灵车在鼓乐声中缓缓驶离,就有些撕心裂肺的悲恸。可惜“写不成书,只寄得、相思一点。”可惜“山回路转不见君,雪上空留马行处。”可惜“一壶浊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改生对我最后的赞赏
更令人动容的是,我在翻看整理我的美篇内容的时候,不经意的打开了钱包(因为没什么钱,我从来没动过,也就没关心过),惊讶的发现改生在去年11月11日还给我的文章赞赏过钱。我记得在同学群里说过不要这样做,可改生却一声不响还是这样做了。那是《盛夏的一抹清凉》的第二部分,而与改生真正关联度最大的第三部分在11月19日发表的时候,却没有看见他的回应,相必他那个时候已经到了与癌症搏斗的最后时刻吧。我不在乎钱的多少,而在乎改生的这份真情,看见的那一瞬间真的一下子泪如泉涌,情不自禁了。
▲改生举着班旗
改生走了,和我们挥挥手,转身而去;改生走了,就这样毅然决然的匆匆离去,留给我无数的追悔莫及;改生走了,我最好的老同学、儿时的好伙伴突然撒手人寰,连声道别也没说,就叫人心如刀绞。想起如果有再一次同学聚会,谁来和李迎伍配合,高高扬起我们班的班旗呢?想起他爱唱的那首《我们这一辈》,莫非就是预感不测的改生对自己一生的注解?
▲改生和我们一起放歌
改生在金秋十月的盛典上,站在我们中间一起唱:“革命人永远是年轻。”谁会想到两个月后,在他上路的那一天晚上,我和那些有情有意的同学们却不得不轻声的为改生朗读了一遍刘大振为他所作的悼念诗,以伴他走过奈何桥:“忆我兄弟,追昔情殇。把手相谈,互叙衷肠。直率坦诚,表里一样。家里家外,敢于担当。可憎病魔,伤我胡郎。苍天无理,日月无光。哀哉痛哉,何时泪干?”
▲路漫漫其修远兮
因为老男人都过于理性,我和改生除了同学聚会,重逢之后和很少单独见面,就是在网上聊天多。他还在网上私聊的时候宽慰我说:“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可是等到他转身而去,才体会到柳永所说的“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晚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的遗憾。就有了些“早知今日,悔不当初”的无奈。
▲改生永远定格的微笑
一晃改生离开这个烟火味的世界已有月余,他那有些弯曲的背影离我们渐行渐远。生者坚强,逝者安息,虽然很舍不得,虽然很想把他留下,虽然还想看到他那乐呵呵的笑脸,可事实提醒我们,让我们松开手,应该用那首催人泪下但充满期待的歌声为他送行,祝他一路好走:“送君送到大路旁,君的恩情永不忘。同窗好友心里亮,隔山隔水永相望!”(急就于2018年最后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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