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很多浪漫的爱情故事都发生在月光笼罩的夜色之中,所谓尽听笙歌夜醉眠,若非月下即花前。
我和夏芸现在就处在这样一片夜色当中。
不过很遗憾,我们并没有闲下来谈情说爱的雅兴,为了能争取更多的时间,或者说更彻底地摆脱可能会追上来的锦衣卫,夏芸一路上脚不沾地,而且不停绕路,不断运用各种避免被追踪的技巧,其娴熟程度令我望尘莫及,就连我这个同行的人都一度感到要跟上她的步伐着实有些艰难。
我不由打趣她说:“看不出来啊,经验竟然这么丰富,经常被好色之徒跟踪练出来的吧?”
夏芸白了我一眼,直接略过我的话,说:“说起来,你居然还真的只用一天就学会了剑气,而且还是徒手就能发出的剑气。”
我不知道如何接话,只是笑了笑。
夏芸又调侃说:“怎么着,要不要考虑把剑气教会给我,作为交换,我可以传授你反追踪的精髓哦。”
我又笑了笑,说:“非是我不愿教你,只怕你学不会。”
夏芸不服气了,说:“你可别小看人,别以为只有你才是学武的天才,告诉你我学武的天份可高了,我跟你说……”
我打断她说:“这个跟天赋无关,我也并不是什么学武的天才。”
我想了想,说:“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跟你说,但我可以把剑气的原理教给你……”
“行了行了。”夏芸不耐烦地打断我说:“你就跟那些装腔作势的武林高人一样,就知道故作高明,扯一堆乱七八糟没用的东西,告诉你你愿教我还不愿学呢。”
我莞尔一笑,言归正传,说:“答应你的事我已经做到了,现在我们算是两清了吧。”
夏芸背着双手信步在我前面走着,闻言回头冲着我神秘一笑,说:“是的,你自由了,不过在这之前,我还有一个秘密要告诉你,你想不想听啊。”
我不知道她又想玩什么花样,考虑着要不要接话。
夏芸也不等我回答,自顾接着说:“你不想听我也要告诉你,其实吧,我们之间根本就没有发生关系,你也就不用愧疚……哦不对,你也就不用想得太美了。”
我愣了愣,直视她的眼睛,“你说什么?”
“实话告诉你吧,其实昨天你吃的并不是催眠药,当然我吃的也不是催情药,我们吃的是同一种药,不过这种药叫什么我就不知道了,这是朝廷锦衣卫常用来审问犯人的独门秘方,可以麻痹人的意志,在药力的影响下,中招者可说知无不言。”
“那么,为什么我反而晕过去了呢?”我说出我的疑惑。
“这一点他们也很奇怪。”夏芸说:“他们的大哥推断可能是因为你遭受了多番打击,经受不住药力,于是就昏过去了。”
夏芸说着叹了口气,“可我就没你那么幸运了,我在药力的控制下基本能说的都说了,为了补救,我必须得尽快回去通风报信。”
“但是他们并没有得到情报后就放了我,他们的大哥留下了一个人继续看守我们,带着其他人走了,我没有逃出去的能力,你师傅又死了,没人来救我们,你自己又一副恨不得早死早超生,根本没半点想逃出去的样子,出于无奈,我才布置了一番,编出这么一套谎话来骗你的。”
我说:“所以你是把盛放食物的碗摔碎,然后割伤你的手,你那道伤痕其实是这么来的。”
夏芸点了点头,可怜巴巴的望着我,说:“你会原谅我的,是吧?”
“不对。”夏芸忽然又叫了起来,说:“为什么你一点也不惊讶?”
“不,我很惊讶。”我一本正经地望着她,说:“只不过我现在失望大于惊讶,我本以为我这一生终于能风光一次,一亲你这种美人的芳泽,哪知道,唉……”我说着不住的叹气。
夏芸顿时笑个不停,笑了好一会儿才又说:“其实嘛,你也用不着失望哦。”她说着忽然凑近我的身前,伸手遮住我的眼睛,接着我感到唇上一湿,心中一热,身体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夏芸迅速撒手展开轻功飞奔离去,耳中传来她逐渐远去的银铃般的笑声,以及她最后丢下的一句话:
你以后还是很有这个机会的哦。
我伫立在夜色中,望着夏芸远去的方向,一阵微风吹过,我猛力一吸,风中依稀还残留有她的香味,于是我待了会,一直等到她的香味完全散去,才转身离去。
走的时候,我朝着她离开的方向,轻声说了句,再见……
……
我再度回到了师傅的山中,虽然才离去不过十余日,但却感觉恍如隔世。
景物依旧,依然是离开时的样子,但人,却已不是当初的那个人。
我置身于待了三年的茅草屋中,思绪万千。严格说的话,这里是我唯一的家,我的人生就是从这里开始的。那个时候,每天太阳刚升起的时候我就从床上爬起来,然后提着剑到对面的溪流边上,早上朝东刺朝阳,中午朝天刺艳阳,傍晚朝西刺朝阳,日复一日。
当然也对此感到厌倦过,师傅常说,作为一名杀手,首先得学会热爱自己的生活。
杀手要经得起寂寞、枯燥和重复,因为不杀人的时候,这几乎就是杀手的全部,一个杀手如果不能适应自己的生活,又谈何去适合这行职业。
拜他所赐,我真的让自己爱上了那样的生活。现在想想,当真无趣的很呐。
其实当师傅告诉我真相之后,他曾经所说的一切是都可以推翻的,我已经不再需要遵从他的教诲,因为他曾经说过的那些很有道理的话,我忽然就觉得没什么道理了。老实说我根本分辨不出到底他哪句话是真的,而哪句话只是用来耍我玩的。
不过仔细一想,对现在的我来说,真的和假的似乎也没有什么分别。
我想了许多天,发现确实没什么分别。所以我继续着曾经的生活,每天太阳刚升起的时候就从床上爬起来,然后提着剑到对面的溪流边上刺太阳——我的人生是这样开始的,我希望,他也能这样结束。
所以我希望这里能成为一个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而我在这里孤独终老至死。
当然如果真的能如我所愿,那么这个故事讲到这里自然也就讲完了,虽然有不少的遗憾,但仅我个人来说,也不失为一个好的结局。不幸或者幸运的是,上苍是很喜欢捉弄人的——当我心灰意冷地回到这里,想平平淡淡地过完这一生的时候,却又发生了一件事。
那是两个月后一天,我在收拾房间的时候从师傅的床底下找到了一口箱子。
像师傅那样的人,藏得东西自然应该是非同小可的东西,在打开它之前,我甚至联想到了传说中萧泪血手中的那口箱子——那件被誉为小李飞刀之后天下间最可怕的兵器。
不过师傅却比我想的要庸俗的多,箱子里不过只是堆满了银票,但是面额倒挺大的,最小的也有五十两一张,我一直数到手抽筋都没数出这箱子里到底有多少钱。
但毕竟钱这东西对我已经没什么吸引力了,我将银票全拿出来想整理一下再放回原位,却发现了被压在箱子底部的一叠画。
这叠画大约有四五十来张,我拿出来后连翻几张,发现画的是同一个人。画中是一个年约八九岁的小女孩,动作姿势神态各有不同,应该是在不同时期根据这小女孩的面貌所描绘的。翻到第九张的时候,画中的姑娘有了更明显的变化,似乎是长大的许多,轮廓愈加分明,眉目传神,螓首蛾眉,活脱脱一个美人胚子,只要这画中的姑娘本人与这画有七八分相似,她这一生便注定不会与“倾国倾城”这个词脱得了干系。
也许我更应该赞叹这位画师的画功,他让我亲眼目睹了风霜在这女孩脸上逐渐成型,从天真纯洁的小女孩,到亭亭玉立的俏佳人,简直就像是在记录这女孩的一生一般,通过画中女子愈加复杂的神情,我仿佛能瞧见她成长的所有痕迹。
但不知怎的,这画中的姑娘却总让我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越翻到后面,这感觉就欲浓烈,我总感觉我见过见个人。
事实上,我的感觉没错。
当我翻到一半的时候,我便已经发现,这画中的女子,竟然就是夏芸。
师傅怎么又会有夏芸的画像?难道师傅认识夏芸?夏芸到底是什么人?
发现到这一点后疑问接二连三的闪过,我由是想起第一次遇见夏芸时师傅看夏芸的神态,那个时候,师傅在瞧见夏芸容貌后的第一个瞬间就被惊呆,当时我以为是夏芸的美色所致,现在想起来,这很不寻常——一个像师傅那样的杀手,老江湖,什么样的女人他没见过,更何况,连我都能不为夏芸的美色所动,咳咳……师傅这样的人,又岂会因此而失态?
只有一种解释。
那就是,夏芸应该就是何大夫夫妇的遗孤。
只有这样,才能解释的通师傅为什么藏有夏芸的画,又为什么在第一次见到夏芸时就失态——因为师傅早就见过她。当然也说不定夏芸与何夫人的容貌有七八分相似。
但是,夏芸似乎并不认识师傅,这完全不像是是装的,这又是为什么呢?
我并没有想多久,因为这件事情已经与我无关,我加快速翻阅的速度,想看完后就放回原处然后将此事画上句号。
但翻到最后几张的时候,出现在画中的却是另外一个人。
一个男人,蓬头垢面,衣衫褴褛,落魄程度堪比之街头乞丐,这个人的画非常传神,以至于他的脸部我都难以辨认。但正因为是这样,我反而更在意——因为这个人也让我有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这股感觉甚至更远远强于前面对夏芸的,可以说,我非常非常肯定,我一定见过这个人。
这就奇怪了,画中之人我连脸都难以看清,却居然有着如此强烈的似曾相识感,这个人是到底是谁呢?
由于这个人的画只有寥寥几张,而且似乎都是同一时期画的,只是分别画的正面、侧面和背面,不像夏芸的画那么丰富,我一时怎么都想不出来。
我反复观看这几张画,越看越觉得眼熟,但就是怎么都想不起来,甚至由于想得过于急迫连头都开始痛了起来。
我有过类似经验,知道这种事硬来不得,于是我采用推理的方法。
首先,我认识的人并不多,混到这种程度的,应该只有在九道山庄和王府做奴隶的时候认识的吧。
……等等,奴隶?
想到这里我猛的又拿起画仔细盯着看。
“他奶奶的熊……”我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这画上的人居然就是我自己……”
……
……
……
但仔细想了想,我又很快释然。何夫人临终前托付师傅,让师傅把我送到九道山庄受尽跟她女儿一样的苦难,待我长大成人后,再做出安排把我送到王府,画中的我大约是十八九岁的样子,应该正是我被送到王府的那个时候画的,师傅通过这些画得知我的样貌后,再赶到王府故意救下我,收我为徒。
这样一来,便与师傅说的整件事情产生了联系,这几张画也就说得通了。
咦……不对!
不对不对不对!
我晃了晃头,重新整理思绪。
首先,我和师傅在王府第一次会面的时候,是我主动从他屠杀完的死人堆里站了出来并恳求他收我为徒,虽然他最后还是收下了我,但按当时的情况来看,在那之前他似乎是并没有那个意思的——假如那个时候我没有站出来,那么师傅早就已经离开王府,就根本不会有后来的事。也就是说,他收我为徒,应该是在他的计划之外,这与他说的何夫人的复仇计划完全不符。
其次,如果真的如师傅所说的那样,以他的为人和行事作风,既然是何夫人临终所托,那他定然不会如此草率,以他的严谨程度,我的画就应该跟夏芸一样,有着从少年时期就开始的样貌记录,绝不会只有这寥寥几张。如果真如他所说的那样,那他定然会非常小心地监视我的成长,断然不会让我死在九道山庄,但是我在九道山庄,不知道在死亡的边缘挣扎过多少回了,只要有那么一回稍有不慎,那他逍遥子恐怕就要干坐在何夫人的坟前忏悔一生了,这完全不符合他算无遗漏的作风。
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心里有也随之升起一股希望:也许师傅临终前告诉我的,并不是真相。一想到这一点,我立马就坐不住了,什么让这里成为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什么在这里孤独终老致死统统被丢到一边——当事情有了转机,我才发现,我果然还是放下师傅,放不下那件事。
我迫切地想去寻找答案。
于是我连夜启程,一路上换了好几匹快马,快马加鞭马不停蹄的赶往那座城里——故事是从那里开始的,答案肯定也就在那里。
赶到城里的时候已是次日清晨,在经过县衙大门时我驻足停留了片刻。县衙大门紧锁着,一如既往的庄严,但在那庄严的背后,却又不知道藏匿了多少肮脏的故事。
而我正是出生在那道门的里面,虽然我完全没有那部分的记忆——我记忆的起点,就是在九道山庄。说起来,这似乎也是一个疑点,按照师傅的说法,当时我已经八岁,八岁的孩童应该是已经有记忆了的,但对此我却一丁点印象都没有,难不成我失忆了?
我摇摇头,继续前行。
我已无需多想,很快我就能知道答案了。
我一路走着,街道上安静的很,比我曾经来这里的时候还要安静,连半个巡街捕快的人影都没见到——距离熊县令的死不过才过去两个多月,这座城里却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安宁,似乎全然忘却了这里曾经发生过的血案。
“果然……”我叹了口气,说:“时间可以抹平一切痕迹啊。”
我说着,往一个小巷子里走去,我曾经假扮乞丐在这里打探过情报,对这一带倒还有些熟悉。这里有一个老乞丐,据他说他在这座城里待了三十多年,对这里发生过的事情都有一定的了解,所以常有人找他打探消息,他也凭此赚了不少银两。
我见到他的时候,他还睡得正酣。我不由失笑,有钱就是任性啊,这个时间点,别的乞丐早就赶着占位去了,好的地理位置能决定一天的收入,他倒还能睡得踏实,看来靠着买卖消息最近又小赚了一笔啊。
我掏出一两银子,在他脸上蹭了蹭。
我蹭了好一会儿他才慢悠悠的醒了过来,睁开一只眼睛瞄了我一眼,又扫了一眼我手中的银子,懒懒地说:“是来打听消息的吧?”
“正是。”我将银子在他眼前晃了晃,说:“只要你能告诉我我想知道的,这锭银子就是你的。”
岂料这老乞丐对我这银子似乎全无兴趣一般,闻言居然又闭上了眼,我等了好一会他都没有动静,反而又打起了鼾来。
我纳闷,这老乞丐居然不爱银子了,难道是赚足棺材本了?也不应该啊,哪有乞丐会嫌钱多的?
我仔细又想了想,忽然明白过来,又将他弄醒,说:“你不相信我?”
老乞丐打了个呵欠,不屑的说:“像你这种人我见多了,装模作样拿一锭大银子来忽悠我老叫花子,打听完事情之后收起银子就跑,反正银子没在我手里,你到时爱怎么着就怎么着。”
老乞丐接着说:“当然了,我这本来也就是你情我愿的买卖,但我还是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的,我只是在这里混久了,比别人多知道那么点事,但就这点破事,远远是值不上一两银子的,你还是收起你的银子赶紧走吧,别妨碍我睡觉。”
我不禁摇头,懒得跟他废话,直接将银子塞进他嘴里,“这只是定金。”我说着从怀里又掏出一锭十两的银子,说:“如果你能回答我的问题,这锭银子也是你的。”
“呀!”老乞丐当即欣喜若狂,坐直了身子,拿着银子咬了几口,说:“老叫花眼瞎,对不住,对不住了,英雄要问什么尽管问,我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我虽然在这里混了三十年多年,但也不是事事都知道,若是……”
“这件事你肯定知道。”我打断他说:“大约在十五年前,在西街那边有一个姓何的大夫,我要问你的就是关于他的事。”
“姓何的大夫……”老乞丐沉吟片刻,忽地眼睛一亮,似乎是想起来了,旋即放下心来,说:“这个何大夫我的确知道,他当时在西街是一个非常有名的……”
“嘿嘿。”老乞丐笑了两声,接着说:“是一个非常有名的庸医,好几年都没一个病人上门,好在他家底还不错,倒也没饿死。”
我点点头,示意他说的没错,让他继续往下说。
“后来……”老乞丐想了想,眼睛有些放光,接着说:“后来这何大夫不知从哪娶回来一个美貌天仙的老婆,说起他那老婆啊……”
我干咳两声打断他,“废话少说,说重点。”
“哦,是是是。”老乞丐立即换了副表情,正色说:“何大夫娶妻后,在何夫人的帮助下,他的医馆渐渐有了起色,后来还生了个女儿,倒是其乐融融,可是好景不长,城里有一个豪强看上了何夫人的美色,想强行霸占,夫妇两不依,他们当然不是那豪强的对手,何大夫直接被那豪强当街打死,孤儿寡母也被掳到了豪强的家里,豪强以那孩子的性命威胁何夫人……后面的事你想得到了。”
见我点头,老乞丐叹了口气,接着说:“这世上的事啊,要说惨啊,还真没有最惨,只有更惨,那豪强真他娘的不是个东西,何夫人为了孩子忍辱负重一直跟着他,但他为了讨好当时的县令,居然又把何夫人给送过去了……”
说到这里,老乞丐顿了顿,说:“说起这个县令啊,姓熊,在两个多月前他纳妾那天被人给杀了,当时城里闹得沸沸扬扬,不过这凶手至今都还没抓到。”
“我知道。”我说:“请继续说下去。”
老乞丐若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点点头继续说:“当时何夫人悲痛欲绝,想刺杀熊县令,但是没能成功,熊县令一怒之下就把她送到了死牢,被那些死囚们给……”
老乞丐说着有些伤感,从腰间摸了个酒葫芦,一口气喝掉大半瓶后才接着说:“不过这事到这里却还没完。”
“这何大夫似乎有个非常厉害的兄弟,不知道从哪收到的风声,事情发生没多久就赶到了这城里,来了没一会儿就把那豪强给吓得卷整个家当跑了,这还不算,他硬生生闯进死牢里将那些死囚杀的一干二净,最后还把何夫人给救走了,不过之后再没见过何夫人露面,估计还是死了。”
我叹了口气,师傅竟然唯独在这件事上一个字都没有骗我,心里大失所望,有些不想再听下去。
老乞丐并不知道我心中所想,仍旧起劲地说着:“但说来也奇怪,那人手段如此高强,连死牢都能杀进去,却居然没动熊县令半根毫毛……”
我接过他的话说:“但是他却把那熊县令的儿子给掳走了是吧?”
“嗯,对,就是这样。”老乞丐连连点头。
我的心顿时跌到了谷底,再无侥幸,便要将银子给他然后离开这伤心之地,但手才刚抬起来,老乞丐似是才刚反应过来一般,身体顿时又挺直了几分,看着我连连摆手说:“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
老乞丐一连说了五个不对,我一愣,心生侥幸,忙问他说:“难道不是这样吗?”
“这个……”老乞丐迟疑了一下,说:“这位英雄啊,这些事我也都是听说的,也没有去求证过,所以你说的这个我也不敢担保你说是错的,我也不知道你这消息从哪听来的……”
老乞丐啰嗦了一堆后才说出了重点:“但就我所知,这熊县令应该是没有孩子的。”
“什么?”我一惊,声音提高了几分,“此话当真?”
老乞丐于是又重复了一遍:“这熊县令他生不出孩子。”说着指了指胯裆处,冲我眨了眨眼,说:“他这儿有问题。”
老乞丐接着说:“熊县令在这里做了有二十多年的官,一直无所出,他对外一直宣称是他那些老婆有问题,所以不停的纳妾,英雄你要不信你可以再找几个人去问问。”
“不必了。”我将银子塞到他手里,愉快地说:“这是你应得的。”然后在老乞丐感激的注视中欢快地离开了这条巷子。
出了巷子我一路飞奔,一路上兴奋的语无伦次,“原来师傅他没有骗我,不,师傅他还是骗了我,但他并不是真的骗我……”压抑多时的心情在此时瞬间得到绽放,老实说,我已经有许久未曾感受到什么是开心了,感觉上,整个人忽然间充满了活力。
但我没开心多久,我想着想着逐渐开始放慢了脚步,一个新的问题摆在我面前:如果说师傅临死前告诉我的并不是真相,那么,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师傅为什么要编一套谎话来骗我?他临死前说的已经令我非常难以接受了,如果他是为了我好才这么做的,那难道说事情的真相比这还要更坏吗?
于是我忍不住开始思考比这更坏的情况会是什么。
我想了半天,忍不住笑了。
要比这更坏,除非我是蓝天翔生的吧,哈哈。
我被自己给逗乐了,“这怎么可能嘛。”
我迎着朝阳重新上路。
师傅,不管你的真实意图是什么,但很抱歉,我无法顺着你的意思去走,我要自己去找寻事情的真相。
所以,我要去九道山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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