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腊月,我窝居的城市天气一直不太好,雪一场又一场地下,寒潮一波又一波地侵袭,整个大地白雪皑皑,仿佛回到冰冻星球时代,这在江南是很少见的。因为江南的雪总是来得快融化得也快,来去勿勿的。
年的脚步越发急促,愈加增添我的焦虑。所以,提前半月我就给还在老家的母亲打电话:如果感觉家里太冷就早点来我家过年吧!母亲却坚持要和弟妹一起把家里的事情处理完毕再来。
再电话问儿子什么时候到家,他说买了年三十下午的票,我立马有些嗔怒了:为何年年都订年三十的票呢,就不能早点回来吗?!或许我的哀怨令他有所领悟,马上改签为腊月二十八的票。其实那时他早回晚回都在自己的把控之中,因为他已安排好休假时间,只是不想早点回家而已。这个臭儿子!
转眼到了小年,我告诉儿子“姥姥也快来了”,并再三叮嘱他临走前的注意事项。没想到儿子给我一个惊喜,说他又把车票改签到腊月二十六,比原计划提前两天回家。惊喜之余便是感动,知母莫若子啊。
腊月二十五母亲如期来了,我的心落下一颗,第二天儿子也到家了,另一颗心也落地。从那刻起,我便拥有了为一老一小后勤服务的机会,除了一日三餐,还忙着扫尘、购物,年忙年忙嘛累并快乐着。
儿子在外地工作,一切都是独自面对独自打理,一年到头很是辛苦,回到家自然是要卸下所有包袱,在自己的空间里畅玩。我呢,只负责搞后勤,给他一个轻松自在温馨的家庭环境。
至于母亲,我就一边做事,一边陪她聊天,说些天南地北的话题,可总又绕不开提及往事,说到伤心处还会生气甚至动怒。我赶紧切换话题,跟她说说我最近看过的书籍。特意提到萧红的《呼兰河传》,感觉这本书比较贴合老人的生活经历。大致介绍了书的内容后,就随手将书递给她。
漂亮有风范的老妈为了让她更舒服,我安顿她到阳台边晒太阳边看书。看那神情便知,母亲很快陷入书境,心绪像是随作品在故事里畅游起来。我时而做着家务,时而探头窥望。那是一幅和谐静美的画面,如同一帧《蒙娜丽莎的微笑》定格在眼前,静谧而安详,有缕缕清香沁入心脾的感觉,看着品着,一种幸福在心中蔓延开来。
天气好时,我去菜场就把母亲带着,一者让她下楼活动活动筋骨,二者让她看看我们生活的周边越来越美的环境变化,再者让她挑选自己喜欢吃的食品。反正有老有小在家,咱就花钱买个任性买个开心,犒劳舌尖未必都得等到过年,平时优待味蕾才更能吃出饕餮感来。
餐桌上,就着热气腾腾的饭菜,老中青三代吃着聊着,交流各自生活情况。当我问及母亲的看书体会时,她便立刻打开话匣子,说她小时候也像作者描写的那样,和小伙伴们玩各种游戏,跟随大人街头巷尾的穿梭串门,有时还会为小私愿跟长辈们斗智斗勇的周旋,桩桩件件太有代入感了。听到这里不禁心里窃笑,想起前不久跟一个长辈爬山时,我告诉长辈我平时爬山不喜欢走别人走过的道,任由自己开辟新路攀爬而上,长辈封我一个“山猴子”的雅号,我跟长辈打趣说,小时候我也属于攀树摘果爬墙掏鸟无所不做的顽童。此刻,看母亲说到书境时的兴奋,便想我是不是也遗传了母亲小时候的顽皮呢。想着想着心里乐开了——原来书籍的魔力这么大,大到能让人忘记生活的种种苦难,留下的全是美好有趣的回忆。再想想,我适时转移话题,把聊天内容引向有趣的事物上来意义也不可小觑呢。忽然感觉尽孝的方式也宽泛起来了,甚感慰籍。
那年发福的臭小子和外婆一起什么形式的年才叫过年?一家老小团聚在一起,润物细无声地倾心交谈,这就是过年。其实年不过是个仪式,是一种传统沿袭下来的习俗,时间很短,三两天而已,吃吃喝喝中,时间便悄然而逝。而真正留存心底的,应是亲人相守聚济一堂的欢乐,相互呵护相互温暖的一个个瞬间一幅幅画面,流淌在心底的是一条清澈甘甜带着或许馨香的溪流。
文学大师马德说过:我们都在年龄里生死。一个人一出生,什么还没有就先有了年龄,无论活得多富足,或者多卑微,死了最后比的还是年龄。这时候生命里的好多东西都烟消云散,只有年龄留下来了。送行的人只会说他比某某活得岁数大,一下子就盖棺定论了,这就是一个普通人的成就。多少生命,都败在岁月里,最后让年龄戛然而止。
老中青三代的我们,如相向行驶的列车,速度一样,终点相同,所不同的是起点(出生)和运行长度(年龄),要在生命轨道上一同并列而行,长度决定着并行时间的长短,于生命长河里也许就那么短暂的仓促的呼啸而过,从此再无重逢机会。
突然于某一些时刻,我开始惊慌,害怕我生命里的每一个至爱亲人都输在年龄上。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有着五千年文明的华夏,“百善孝为先”便是其中不可或缺的文化传承。所以,当我还能为他们服务,是我的幸福,也值得我珍惜。我祈愿时光不老,亲情永远;你若安好,便是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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