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孔乙己。

作者: 晴天三号 | 来源:发表于2019-01-29 01:42 被阅读88次

       

    再见,孔乙己。

            昨晚闲来无事在家收拾“书堆”,不知从哪冒出一本《鲁迅全集》,就趁泡脚的功夫,抓起来随便翻一翻。不经意翻到了《孔乙己》,因为篇幅最短,只有三页纸,又是学生时代学过的课文,便细细读了一遍。洗脚水还烫脚呢,文章已经读完了。

            记不清《孔乙己》是收录在初中还是高中的课本里,只依稀记得这篇课文是鲁迅先生的白话小说,不需要背诵,所以上学时大约也就没花多少时间阅读学习。事实上,我在学生时代是比较抵触先生的文章的,所以除非必须要求背诵,我肯定不会读第二遍。那时候认为,鲁迅先生的文章着实没意思,没有精美的句子和精妙的修辞,说的都是看不明白的故事,写的都是一些莫名其妙、不可理解的人,实在晦涩难懂、不知所云。

            好比这篇《孔乙己》,现在读起来自然可以明白先生是以一个酒店小伙计的视角,用平白的词句,短短两千余字,生动刻画了一个在封建社会背景下,郁郁不得志却又好吃懒做、自卑怯懦却又渴望尊严、迂腐不堪却又心存善良的落魄知识分子形象,试图透过"孔乙己"悲凄的一生,折射封建制度的黑暗和官僚地主阶级的麻木无情。

            可对学生时代的我来说,文章不过就是一个无聊的普通故事,故事的主角是一个穿破烂长衫的小偷,他喝酒喜欢配茴香豆吃、会说“之乎者也”,被人打折了腿,还欠着酒馆十九文钱,最后不知死活了。至于文章对旧时候“吃人”社会的深刻揭露和对封建科举制度下的迂腐知识分子的讽刺,我那时候是压根没法体会到的。

            现在的学生想必和当年的我一样,一时也难以理解鲁迅先生的文章。国家教育部门在安排教材时,可能处于相关考虑,将鲁迅先生的文章从中小学课本中有所减少。没成想网络上竟以此为依据,出现了各种质疑鲁迅的声音,甚至声称鲁迅不过是政治的发声器,文学方面不值一提。

            这种观点若是不谙世道的中小学生瞎咧咧就算了,如果是一个思想稍微成熟的成年人,这就是可笑、无知的诋毁。可以说,鲁迅先生的文章,无论是文学造诣、思想深度,都堪称经典,他的文字跨越国界,影响了何止一代人。

           

    再见,孔乙己。

            鲁迅先生常在文章里针砭时弊,作时代呼喊,确实有很强的政治性,这是时代使然,是历史赋予的责任。但是依此就诋毁鲁迅先生不过是政治发生器、扬言现在读鲁迅已经过时了,这就大为偏颇了。鲁迅先生是革命的,他是时代的先驱,我们读他的文章一定要代入时代背景,才能体会更真。鲁迅先生又是思想的,他是犀利冷峻的观察者,我们读他的文章也一定要跳出时代背景,才能领悟更深。

            拿《孔乙己》说,这篇白话短篇小说,初读之后通过孔乙己在酒店的所言所语,可以直接看到到一个封建迂腐知识分子的形象;通过孔乙己被举人打断腿以及周围人对孔乙己遭遇的漠视,可以直观感受到官僚地主阶级的残酷和封建社会的冷漠无情。在这种社会里,人的尊严,甚至生命都无比轻薄,无足挂齿。

            体会到这里,已经算是基本读懂了文章。但还远远不够。这篇文章绝不只是着眼在阶级社会层面的批判,也不只是在讽刺封建腐朽的科举制度造出的迂腐知识分子。

            当我们走出历史和时代的框架,不谈社会,不谈阶级,目光聚焦在孔乙己身上,就能够体会出鲁迅先生在对社会观察之外,对人性的批判了。

            孔乙己,科举失败后,非但没有总结失败教训,继续努力考取功名,却成天跑去小酒馆在短衣帮面前找自信,满足于几句之乎者也,一壶小酒一碟茴香豆;做着抄书的工作,竟然偷书出去卖,被打折腿也是因为长期不劳无获,多次偷盗不知悔改……在孔乙己身上,迂腐固然存在,迂腐之外,更多的,是懒惰、是自卑、是麻木、是逃避,是自欺欺人、是自甘堕落。

            可孔乙己就只存在于 "吃人"的旧社会么?

            难道现代社会就没有孔乙己么?难道你我身边就没有孔乙己么?

            难道你我,就能坦然说自己身上没有一点孔乙己的影子么?

          《孔乙己》创作于1918年,鲁迅先生断断预见不到,时过百年的中国,竟仍然生活着这么多"孔乙己"。

            孔乙己不承认自己偷书,硬说读书人是窃书。现在拒绝接受失败,百般借口为自己辩解的大有人在。

            孔乙己不穿短衣,长衫破烂不堪也要穿在身上。现在不愿直面处境,变着法寻找优越感,打肿脸充胖子的人还少么?

            孔乙己好吃懒做,不愿劳动,宁愿偷也不工作。现在自身不努力,不去总结失败经验却怪天怪地怪社会的人也不在少数。

            孔乙己故步自封,自我陶醉,得意于"茴"字的四种写法,得意于能在短衣帮面前说几句之乎者也。现在沉浸在过去成绩,不思进取,不愿走出舒适区的人比比皆是。

            鲁迅先生说,‘’大约孔乙己的确死了",这是先生的希望,他希望"孔乙己们"会随着旧时代一同死亡。可是,现实并没有随了先生的愿望,他并没有死。

            你好,孔乙己。

            不得不说,这是我们必须直面的现实,即便是今天,"孔乙己们"依然活在我们中间,甚至,就活在我们自己身上。

            再见,孔乙己。

            感谢鲁迅先生跨越百年的劝诫,此去经年,愿心中的孔乙己真的远去。

            与诸君共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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