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放羊的姑娘

文/吐字画心

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小时候总去放羊的姑娘，常常被家务缠身，却还总是挨吵最多的那个。她早早辍学，嫁作人妇，受尽生活的折磨。如今年近四十总算苦尽甘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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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有个放羊的姑娘，大家叫她三丽。她是我儿时的玩伴，年龄虽大我几岁，可我总愿意同她玩。那时我常住姥姥家，周末或是寒暑假会回到自己家。我没有要好熟悉的玩伴，常常出门时，往所有衣服口袋里装上家里售卖的小瓜子，出去分享给大家，然后一起玩上半天。三丽就是其中的一个，她家与我家离得近，而且她人脾气也好，所以后来跟她最熟，没事就跑去找她玩。

三丽排行老三，上面有两个姐姐，下面还有一个妹妹。两个姐姐已经长大，常年外出打工贴补家用，妹妹又小，她自然是最不受宠的一个。我去找她玩，不是听到母亲安排她做饭刷碗，就是继父让她给马添粮草。有时我在旁边等着她做完这些一起玩会儿，有时我会识趣地离开。

在我的印象中，她从来都是让着小妹的，可是每当发生争执的时候，偏心的继父还是劈头盖脸地对她一通训斥，恍惚间能看到她眼中闪烁着泪花。小妹被父亲宠溺的非常娇气，什么活都不干，嘴巴灵巧，脾气也很大，吵起架来总是胜利者，嘴笨的三丽经常被她怼的说不出话，其他孩子都知道她小妹的厉害，不愿招惹。

原本以为小妹是她父母老来得女，年龄最小，所以被娇惯。后来听大人说起，我才知道一些原因。三丽的母亲年轻时还算漂亮，个子也很高，她是二婚嫁到了这里。前夫好像因病去世，她就带着三个女儿改嫁了继父，婚后生了小妹。继父家里条件真不好，估计三丽妈迫于无奈才嫁过来的吧。

继父家里还有个光棍的弟弟和老娘，也生活在一起，只有几间破旧的矮房子。他们全家人生活在一起确实拥挤，三丽的姐姐们回来都不够住。一间带套间的堂屋，一间偏房和厨房，院子属于细长形的。在大门通往院子的过道里，左边放着一张床，那是三丽奶奶睡觉的地方，与干农活的马只有过道之隔。我每次去她家里，我都胆战心惊地迅速穿过那个走道。

奶奶对她还算慈爱，毕竟她跟着母亲来时年龄还小，对她喜欢，因此她对奶奶很照顾，总是很体贴地端碗递饭，甚至洗衣服。叔叔对她却很苛刻，经常让她牵着家里的羊去林地里吃草，期间还要整理一袋子落叶背回家备用。那次找不到人玩，我就陪她一块去放羊了。

我们坐在树荫下一边聊天，一边看着那些羊吃草。有时帮她将散落的树叶堆起来，再装进袋子里，用力挤压，装上满满的一袋子扛回家。在聊天中她常说：“我可能读不了几年书了？”我大概理解她的苦衷，也明白她的无奈。

02.

读五年级时我和她一起去镇上读书。同行的还有其他几个同学，我们骑着自行车，一天六趟，在学校与家两头跑。

有时候放学不着急，我们会慢悠悠地溜达着回家。大家开始锻炼车技，把双手伸开，脚踩住脚蹬使劲转，车子在前行，感受微风拂面，感受自由的奔放，也就在那时我学会了熟练骑自行车。

有时停下来在路边看风景，我们看过遍地金黄的麦田，也见过与人齐高的玉米杆，还见过绿油油的花生地，平原地带的辽阔，一眼望不到边。

在去往学校的路上我们担心迟到，总是马不停蹄地赶路，车速如风驰电掣般，前面的车子一眨眼就消失在雾里不见了。我每次吃完饭，就会先找最近的三丽汇合。有时她吃完饭在收拾，有时见她还在吃饭，时常听到她的继父在旁边唠叨着：“女孩子读书有什么用，还不如在家里干活呢！”这时她高兴了笑笑不吭声，不高兴了回怼一句：“恁小四怎么还读书？”继父听了也不再多说什么。

小升初时，她学习也不是太好，再加上继父的干涉，小学毕业就不在继续读书了。辍学在家，家人没有让她外出打工，让她留在家里帮忙。此时无论家里还是地里总有她忙碌的身影，她成了最能干的人。同时我们之间的距离也变得渐行渐远！

03.

三丽真是父母的好帮手，把家里打理的井井有条，得到了邻居们纷纷称赞。转眼间她到了婚嫁的年龄，有人开始帮她找婆家。她的身材高大微胖，脸型四方白净，大眼睛，还有一对浓黑的眉毛，平时不爱打扮，虽不算貌美，但也不难看。因此说门亲事应该也不难。

有邻居帮忙说了一户人家，就是邻村做馒头生意的。那家男人不爱抛头露面，经常是女人几个村庄转悠着卖馒头，大家都熟悉那个女人，家里条件还不错。女人有三个儿子，两个儿子都去读书了，只有小儿子留在家里，也到了娶亲的年龄。那女人也从中了解到，三丽这个姑娘特别能干，也比较满意。媒人安排俩孩子相亲后，双方家长就订下了这门亲事。

不久后的一天，三丽就出嫁了，听说场面很风光，她的家人既开心又难过，从此少了有力的帮手。她大姐结婚了常年在外地，二姐也嫁人了，从此母亲开始操劳起家务。可是三丽却从未清闲，婚后的她只是换了个地方继续忙碌着一切。

三丽的老公比她小三岁，又是家里老小，有些担不起事情。她的婆婆想让小夫妻接替做馒头这个生意，小儿子好吃懒做不想干，只好压在了她的身上。勤快干练的她，跟随婆婆学会了做馒头。她经常五更天起床帮婆婆干活，以便她可以早些时候拉出去售卖。除此以外，地里家里她总是任劳任怨，就连每年过年家庭聚会的时候，也会见到她忙前忙后地应酬着。

她的婆婆是个要强能干的女人，自从结婚一直很喜欢她，可是结婚三年生了两个闺女，婆婆有些着急了。大儿子离婚了没有孩子，老二家只有一个女儿，两夫妻不要二胎，婆婆抱孙子的期望寄托在了她的身上。

三丽的家里全是姑娘没有男孩，自小她见到了母亲受尽继父的冷眼，还有邻居的冷嘲热讽。此时她有些怪自己不争气，也担心婆家对她的嫌弃，她还想拼三胎。

后来她终于如愿生下三胎，如愿生下男孩，婆家很高兴。她的老公完全属于没主见的，不过有了男孩也觉得自己有面子，可是三丽从此却更加辛苦了。

04.

几年后孩子大了，周围的邻居都将孩子送到县城读书，三丽也想去。她在公婆的资助下，在县城按揭了一套小三房，她要让孩子在这里好好读书，不能像她那样。

在县城她也没闲着，到处找事做，后来她琢磨干脆还做馒头生意，自己也熟悉。于是她盘了一个不大的门店，让老公打下手，夫妻俩开始营业。没想到他们的生意还不错，虽然辛苦些，但有了稳定收入孩子就可以安心读书了。

有一天三丽的老公跟朋友喝酒，晚上骑电动车回家路上出了车祸，导致腿部骨折，拄上了拐杖，一时半会不可能干活了。她的大女儿看着母亲起早贪黑地辛苦，便跟着一起帮忙。虽然年龄不小了，可还是弱小的孩子，出于无奈，她只能使唤闺女了。于是连着几个月的时间，大早上在三丽的馒头店，可以见到一大一小忙活着。后来她老公的伤好了，却时常手机不离手，不知道着迷什么。她每次问老公，对方急赤白咧地说：“我在网上挣钱，靠你卖馒头能发财吗？”

一家人过着平淡的日子，三丽对老公完全不指望，她的希望全放在了孩子身上。然而大女儿初中没毕业就不想读书了，这可急坏了她。她一直希望孩子们能够有出息，去城里上学，外找个体面的工作。她的老公却说“不想读就不读了，干嘛浪费钱！”可是三丽明白，自己吃了没文化的亏，不想再让孩子重复自己的路。她拉来老公的哥哥们劝孩子，又把自己的亲身经历告诉孩子，硬是将她劝回了学校明亮的教室里。

大女儿没有考上理想的高中，选择读中专再升大专，她读了医学类学校，学了护理专业。虽然学历不高，但是总归有个技术，将来找份体面的工作。三丽很满意，终于培养出了一个有出息的孩子。

多年的付出总算值得，她的老公也慢慢勤快了，总是承担店里的重活累活，生意也越来越好，另外两个孩子都听话懂事，在学习上也很努力。不料一个电话打破了生活的平静！

05.

三丽的老公不知什么时候在外面欠下了钱，人家打电话要钱，才知道老公这几年迷上了网络游戏。一开始只是玩玩，后来上瘾了，开始玩钱。家里的钱三丽管着，他不好动，就网上各种借，最后终于撑不住了，扔下个烂摊子。

家里的积蓄全部填上，又从亲戚朋友那里借了一部分，才算是解决了这场麻烦。不料三丽的公公经不起事，知道后气的病倒在床，什么也干不了，婆婆不得不停掉了家里的馒头生意。

三丽的老公知道闯下大祸，这次决定洗心革面，要努力打工挣钱。他听说城市里送外卖挣钱多，他也要去干。如果老公不在家她就没有了帮手，可是一方面为了挣钱，另一方面也是想着让他出去锻炼下也好，她只好同意了。

她在家继续经营着馒头店，婆婆带着公公来到了她家，婆婆有时在店里帮忙，有时在家里照顾老头，老公在城里打工，慢慢适应了工作，也开始挣钱了。一家的生活回到了正轨，开始有了起色。

两年过去了，家里的馒头生意越来越好，再加上老公挣的钱，欠款还的差不多了。老公在外面这段日子也是辛苦，送外卖赶时间容易出车祸，大大小小的伤不断，三丽把老公叫回了家，她要扩大店铺。

她娘家所处地理位置不错，靠近市区边上，赶上城市规划，家里的田地被占，旧屋要拆，获得了一笔钱。正好她的户口还在娘家，家里没有儿子，小妹也出嫁了，母亲知道她困难，就把一部分给了她，剩余的留作他用，而且继父也同意了。

她儿时没有感受过父母的疼爱，此刻对于他们的体谅感动不已，况且这份钱对于自己来说，如雪中送炭般珍贵。她接受了钱，开始扩大了自家的生意。她租了间更大的店铺，又顾了两个帮手，除了做馒头，还有花馒头包子之类的。现在人们懒得自己做，都是买现成的，过年的时候，很多人在她那里订购花馒头，店里的客户总是络绎不绝，三丽非常高兴。

06.

三丽和父母搬出矮房子好多年了，之后奶奶和叔叔住在那里，后来相继离开，房子就更加破落不堪。那年矮房子拆迁，她特意回去看了看。那栋破旧的房子里装载着她苦涩的童年，还有成长的回忆，亦苦亦甜。

她家的日子越来越好了，孩子们没让她失望，好好读书。老公也变得顾家了，陪着她在店里照应着。公婆不愿待在城里，回了老家生活。她娘家最热闹，每年过年时，姐妹们几家大人孩子聚在一起，她母亲非常高兴，只是继父不在了，要不然该享女儿们的福了。多年前人家笑话他们没有儿子，如今他们却成了别人羡慕的对象。

那个放羊的姑娘长大了，如今已年近四十。生活的磨难没有将她绊住，她心向阳光，越挫越勇，归来仍是少年！

齐帆齐商学院第八期故事力提升营第（14）篇3994字，共计29238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