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往春天的列车

一

南方的某个小镇，有趟开往春天的列车，穿越过广袤的原野和绿色山林，来到四季如春的省城。

车厢里，21岁的小菊眯眼紧倚在小言的胸前，似乎只有这样，听着男人有力的心跳，才能真实地觉着：小言和她是一体的；

小言感觉被一团火包围着，想推开又舍不得，四下看看，没人留意他们，闭上眼由着小菊去了。

两人都不禁想起了一年前：

弯弯的青石路两旁，是粉墙黛瓦的建筑群，它们中间一个小小的院落里，邻家阿婆欢快地说：“小菊，这就是小言，比你大三岁，住在......”

小菊没听清阿婆后面又说了些什么，整个人都傻了，她不敢开口讲话，怕怦怦乱跳的心从嗓子里蹦出来了。

小菊觉得自己进入了美梦里，不想醒来，那羞红的面皮，使原本不漂亮的脸蛋上，多了丝光彩。

“小菊是我们这儿最温柔善良的姑娘，别看人长得娇小，地里和家务都好着呢......”

刚一抬头，小言就觉得被一束红光刺了一下，眼里竟泛起水雾，幸亏他眼睛不大，赶紧低头眨了几下才恢复了清明。

“这大概就是书里说得一见钟情！长久下去最好！”小言这样想。

二

小言和小菊坐火车来到省城，是要参加小言表哥: 小钟的婚礼。

在省城主干道旁，瑞达大酒店的大厅里，鲜花、音响还有大大的喜棚都在昭示着婚礼的排场，宾朋满座笑逐颜开，到处喜气洋洋。

“快看看，你表嫂漂亮吧？身材也绝对是一流的，这样的女人领出门去，才让人觉得我有本事有面子。”

表哥小钟略有醉意的一番话，让小言有些尴尬，妻子小菊确实没有这些能让他引以为傲。他用身体把小菊遮在身后，还悄悄抽出了被小菊紧揽住的手臂。

也不等小言回话，小钟又去招呼其他客人了。他走后，小菊来到小言的身边，倔强地又揽起他的手臂。

“长得漂亮真能当饭吃了啊！可谁不想长漂亮好看点？我看光这儿长得不漂亮的人就很多，都不能活了？”

“好了小菊，表哥就是那么一说，反正我也长得不好看，我俩互相不嫌弃就行了。”小言低声解释。

“妈妈，你看这婚礼多豪华啊！好傲娇的新娘子啊！”旁边的女孩子看着接连换了几套新衣的新娘子，忍不住对妈妈说。

“小孩子家家的，懂个啥？只有往后的日子过好了，才是真能引以为傲的！”妈妈拉着女孩走了。

三

还是那趟开往春天的列车上，只是小菊和小言都已是霜染两鬓，许是应了那句话：相由心生，上了年纪的俩人看着那么慈祥亲切，竟比年轻时好看顺眼了。

“看看你表哥，把到手的好牌都打烂了，姑妈也真可怜，70多岁竟没人照顾了。”

靠在小言肩头上，小菊叹息着。

他们没想到，做生意的表哥在意气风发时，就偷偷在外养小三，生了个女儿已经6岁了。

表嫂准备好了一切，然后捉奸，起诉离婚，表哥就被净身出户，眼睁睁看着前老婆带着儿子出国，小三也带女儿跟别人跑了。

"不是觉着表嫂很漂亮吗？为啥还养小三? 男人到底想什么? "小菊的这些话，已不知问过多少遍了。

“小菊，你就放心吧，我们保证不会和表哥他们那样的。”小言安抚着小菊。

“得了吧，我的小言镇长，你还敢保证，看看你在镇上当证婚专业户的这些年，那些人里离婚的还少吗？

活了一把年纪后，对人心的改变，我是越来越不敢保证了，能保证的只有我自己。”

小菊话里含有的深意，小言听得很明白。

几十年了，周边的人和事的巨大改变，他们越发清晰地觉察:

曾被一些人引以为傲的容貌、财富和地位等等，这些对人似乎是重要的，但是它们和人生的幸福快乐并不能划等号。

年轻的时候，不要为自己感到卑微，不用羡慕他人光鲜，只管努力朝着春天和光明奔跑，最后的结果怎样，就留给时间来评判。

列车还在飞速向前，车厢里，平静和谐; 车厢外，浮光掠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