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在刚大学毕业的那会儿,面对牺牲,李志可以说是责无旁贷。
那个时候的李志以为的牺牲是一种关乎信仰的抉择,所以他认为牺牲是光荣的。
但随着年龄的逐渐增长,李志发现自己所牵挂的东西越来越多,家庭,事业,未来,这些种种都让李志惧怕死亡。
他意识到自己越来越难以与这个世界剥离开来,他的存在不仅是对自己重要,对他人也同样重要。
李志曾经思考过自己为什么要惧怕死亡,其实,在很大程度上,李志惧怕的是未知,这一点归结于他强烈的好奇心。
从小的时候李志就是一个被探索欲望驱使的孩子,他的好奇心关乎很多事情。
他想要知道世界是怎么来的,最终将要导向何方。
他想要知道未来自己的孩子们会在怎样的环境中生活。
他想要知道所有的事情直至宇宙消亡,不,甚至连宇宙消亡后会发生什么他都想知道。
他想知道的事情太多太多,他曾经幻想过用自己的行动自由来换取自己大脑的永生,这样他就可以看到所有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
如果上帝愿意交易的话,他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后者。
这样看来,李志惧怕的不是自己无法再做什么,而是无法再知道什么。
所以李志很惧怕未来的不确定性,他担心未来的走向偏离出自己所希望的轨道,但这是不可避免的。
此时正李志坐在前往马里亚纳平台的飞机上,海上的天气很好,李志可以很清晰的看到月亮。今天晚上的月亮并不圆,但是很亮。
古代的人以为月亮可以自己发光,算是和太阳一样,只是暗了一些。
他们仰望夜空,围绕着月亮展开着无限的想象,创作出了一个又一个浪漫感人的故事。
李志看着月亮将银白色的光洒在海面上,似乎映照了月亮宁静悠远的特质。
“这一次,我很确定。”
李志眼神坚定地看着前方, 把心中的选择告诉自己。
一个小时后,李志到达了马里亚纳平台。
“我要见张冰。”
他一下飞机就对平台负责人说。
“可以,但是你们谈话的时候我们必须在场。”
“没问题。”
李志见到张冰的时候,发现眼前的这个小姑娘瘦了许多,显然,这几天她很煎熬。
“李部长,您来了。”
“对,我来了。你母亲病了,她说想要见你,我来接你回去。”
为了找到让张冰回去的理由,李志只能这样说。
“不!我还不能走!您忘了吗,前两天我在电话里跟您说过的,我的小姨被炸死了!炸死了!那群畜生往飞机上放了TNT,整个平台被炸得灰都不剩!”
张冰看着李志的眼睛,表情很平静,但是语气很夸张,她隐隐约约的感觉到李志仿佛已经知道了自己在说什么。
其实李志在打电话的时候就听懂了张冰想要传达的信息,他也知道,张冰在不知道外界的具体情况之前是不敢轻举妄动的。
他急匆匆的赶来,就是怕发生什么意外。
“嗯,我知道的,所以这件事还是交给我吧,你先回去照顾你的母亲。”
“李部长!”
张冰突然鼻头一酸,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望着看着这个模糊的老人,张冰突依稀看到了父亲的身影。
“我记得你说你有东西要给我?”
“对的,李部长······”
张冰声音哽咽着,她不想让自己的情绪失控,深吸了一口气
“这支钢笔,您一定要保存好······”
李志接过了那支钢笔,放进了口袋。
“你先回去吧,我留在这儿。”
李志把张冰送到了飞机旁,突然想起了两年前的一个人,连忙叫住张冰:
“我有一个朋友叫刘清池,是个商人,他人不错。”
张冰眼眶里的泪水再也忍不住了,她笔挺的站立着,对着李志行了一个军礼。
部长,这本应该由我来做的······
等张冰离开以后,李志回到了张冰的办公室。
他拿出了口袋里张冰留给他的钢笔,钢笔很新很重,李志把它拆开来,在墨囊下面找到了一个很不明显的小按钮。
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办到的,但是,干得漂亮。李志在心里想。
“在这之前,再让我看一看这个世界吧。”
李志重又把钢笔塞回了自己的口袋,在监视下走到了外面的平台上。
可惜现在是在晚上,原本还想看一看远方的海平面的。
李志的身躯在海风下蜷缩着,此刻他很希望自己是在太阳下感受着阳光的温暖,吹着新鲜的海风。
“这儿的风景也不错。”
李志转过身来,看向家的方向,此时此刻远方有千万个家庭在温暖的房间里幸福的欢笑着,想到这里,李志欣慰的笑了,他仿佛看到了未来会有一个极为灿烂的文明永远的存在下去,他有信心。
“就这样吧。”李志笑着把手伸进口袋,轻轻地按下了钢笔上的按钮。
“轰!”
爆炸声随即从李志的脚下传了过来,李志伸开双臂,看着瞬间被火光照亮的大海,不由地想起了屈原《离骚》里的句子: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这个时候,如果从卫星上看大海的区域,可以清楚地看到,太平洋上亮起了一盏闪耀的明灯。
而点燃这个明灯的,是一个历时两年,花费了大量资源与心血的巨大的战略工程。
张冰泪眼婆娑地望着海平面上方刺眼的火光,朦胧间她仿佛看到了美丽的日出,好像下一刻,太阳就要升起,它将带着纯洁的阳光普照大地,温暖整个文明。
张冰是个无神论者,但是在此时,她觉得自己仿佛是看到了一缕圣光洒在了大海上。
而这次的爆炸,在以后会多次被历史提起,历史学家在课本上给这次事件定义为:
炸开了笼罩在人类之间欺骗的迷雾,将新的目标呈现在了人类面前。
但这次事件的代价无疑是惨痛的。
人们追求希望,惧怕天灾,逃避人祸,可在文明的发展中,每一次沉重的打击都将带来新的机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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