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电话“妗子去世”打破了平静,听筒那端传来哥哥沉重的声音。尽管经历过亲人的离世,但突如其来的生命终结,还是有些不能接受,大脑的血液瞬间终止循环,头懵,脚轻,腿如同灌入铅。
木偶似的立着,手机紧紧贴在耳边。哥哥不清楚妗子是怎么去世的,只知道明天上午火化,后天安葬,这些信息来自大哥。
妗子今年90多岁,猜想是近段感冒猖獗,收到侵袭,加之身体各器官老化,停止了呼吸。脑海中妗子的印象还停留在我高中时,走亲戚见过她,那时候还有姥姥,姥姥就舅舅这么一个儿子,三寸金莲的姥姥思想有些固化:养儿防老,闺女只能是亲戚。所以很少住闺女家,脚踝受伤不能正常走路后,依然坚持在舅舅家住。吃饭、便盆的端送都需要人,自然这个使命落在了舅舅身上,还好,舅舅当时已经退休,有大把的时间。舅妈个性很强,经常把舅舅当小孩一样训斥,尽管一切家务舅舅全包揽了,多年部队飞行员的历练,舅舅能文能武,勤快心细,耐心周到,厨艺样样精通。为弥补早年守寡的姥姥晚年幸福,舅母挑起的一切家庭琐碎事端舅舅都忍。舅妈嘴厉害,面部常恶狠狠的,母亲心理怕她,但姥姥的生活水平还是不错的,上世纪八十年代,糖块、苹果、点心、蛋糕平常人家都很少见的,姥姥身边不缺。母亲常说,多亏了你舅舅伺候好,你妗子人也不错,尽管有些个性,有时不讲理,你姥姥也活到80多,最后无疾而终。
记忆中,八十年代的一个八月十五,跟随母亲串门才知道我也像别的小朋友一样有姥娘家,还有舅舅和妗子。听母亲讲,舅舅一家是从很远叫做福建的地方搬迁来的。汪精卫部队伪军进入中原那年,华美中学读高中的舅舅,在老师带领下前往山东革命根据地,从此踏上从军报国之路,此后就杳无音讯,或许是工作性质的缘故。解放之后,才和家取得联系,接走姥姥舅妈,而后辗转南方多个省份,一直工作在部队。响应国家号召按籍贯转业回基层建设。自此我才有了现在舅舅一词。
最初见到的是姥姥舅舅舅妈和表哥,想当然认为他家就这么多人。表哥是个大小伙子,个子高,很讨,不知道什么缘故三姨喊他黑小。我认为他名字就是这了。后来听说还有个表姐已出嫁,嫁的一个领导家的孩子,不过没有见过她。当时连温饱都有困难的我们,更加仰慕舅舅一家,更感觉她们遥不可攀。母亲说,舅妈一家吃国粮,要想将来也吃国粮,就得好好学习。从此吃国粮这颗种子就落在了我脑中。我明白妗子富态也在情理之中,不用像我们一样北朝黄土面朝天,不用愁吃穿,她成为我上学路上的航标。
二十年代的她个子竟160多,肚子前凸,下巴上一个大大的黑肉猴。母亲说那是福气的象征。曾想,自己也长个多好,就可以像舅妈一样大富大贵了,或者也可以和她一样成为某公司或单位会计,稚嫩的妄想困扰了我好多年,或许这是青春对美好生活追求的梦。
爱抽烟,会喝酒,也是舅妈的一大特征。每次去她家,饭桌上总会出现一小酒盅,那是舅妈的吃饭标配。饭后嘴里就叼起了烟,还说饭后一颗烟,活到93。快活的心态催生健康,她被称为百岁老人。听表哥讲,过世前还喜欢每天喝点;烟早戒了,26年前舅舅去世后,就不抽了;近几年腿脚需要借助拐杖行走,食少,瘦多了;但一直耳聪目明,常常和人打牌。舅妈年轻时是我追求的目标,老年身体状态依然令我骄傲。
表哥说她无痛安详离世,舅妈应该是和久违的舅舅团聚,换个地方去修行了。因为各种原因,遗憾没能瞻仰她那曾富态的遗容。表哥讲起自己去世的母亲,远没有20多年前舅舅去世时悲痛,语气很平和,可能这就是所谓的寿终正寝吧!
写此文默送舅妈最后一程,以表哀悼。2023年5月30日 癸卯年四月十二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