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平顺上午就无大碍了,可是他觉得家里的大门自己似乎迈不开了,心理上产生了无形的障碍。一是他不想出去,二是怕人家问他,更怕别人背后议论他。他内些有巨大的落败感,突然觉得什么都没有意义,以后怎么办,他懒得去想,也不想去想。
母亲也没有劝他出门,只是说可不敢再睡了,没事了在家里走走,收拾收拾家里。后院的太阳正好,贺平顺拿了个凳子准备到后院去。他想起了什么,于是到处翻腾着,竟然翻腾出一本小说,名字奇怪,《冬天的鹅》,鹅在冬天和其他节日有什么不同,偏偏写个冬天的鹅。好久没有读闲书了,尤其是小说。加上最近发生的事,总要找个出口,找个缓解的方式。也许看书成了一种精神上的慰藉。
这篇小说讲的是一只天鹅和一个村庄的故事,也不知道为什么,在一个封闭的小镇,一夜醒来村外的河边多了一只天鹅,人们好奇,然后围绕天鹅引发了一系列的故事。有人认为是吉兆,村里要出大人物了,有人认为预示着不祥,孤雁单飞,不是好事。有人想着抓了天鹅能不能卖了换钱,有人想跟自己的鸡鸭养在一起,会不会下出鹅蛋,有人想杀了吃肉等等。因为天鹅,村里人分成了好几派,吵吵闹闹好不热闹。
贺平顺越看越有兴致,人沉浸在里面了。
老贺跟谁也没有打招呼不知道上哪里去了。
老贺一大早就跑到十里外的镇上去了,他心里烦得慌。今天镇上有集,只是他来的太早,这会街上零零星星的人。镇上的集市,一般到中午十一二点才达到高潮,2、3点后集市才慢慢退去。
其实老贺是带着模模糊糊地想法来的,他想来看看、来转转,这集市上能找出点门道,找出个路来。大儿子这些年光顾上上学了,眼下这情景,怕上学这条路走不通了。得为娃今后的长日子思摸点了,跟着自己种地不行嘛,自己种球这么多年也没种出个名堂来。还是要弄个营生,具体弄啥,老贺没有清晰的想法。于是他上街来转。街上有炸麻花的,他站在边上瞅了一阵子。老贺想了想,这营生好是好,就是最少要两个人,一个人搓、一个人炸。而且炸麻花的配方,自己还没有。他摇了摇头走了。街上有卖凉粉的,他也站着思索了好一阵子。转了好几个来回,他觉得卖菜和卖衣服这两个靠谱一些。卖菜要有力气,泥里雨里,比较受累。卖衣服要文明一些,衣服这东西也不怕放,一天两天的都放的住。他想到贺平顺和人搞价的样子,上了这么多年学,一进入社会感觉像个木头,一点都不像社会上的人。慢慢练吧!还能怎样!
老贺的媳妇大模大样的到村里窜门子了。她有自己的小九九。她要为儿子坦然走出大门,渲染好气氛,做好舆论上的抢先占领。当然她不懂得什么气氛、舆论了。她只知道村里人背后的议论指点,光这些背后话,一般人就承受不起。她要为儿子扫平这些弥漫在空气里的无形压力和人们眼里的特殊的光。
她来到刘菜菜家。老贺媳妇出门前也是琢磨了半天,她心里有了数。其实老贺媳妇也不知道刘菜菜原名叫啥,她比刘菜菜早先嫁到村里,刘菜菜比她年龄小。都是一个村里的,一回生二回熟么。她跟着大伙喊她刘菜菜,她想哪有人叫做菜名么?莫非是钗钗,玉钗、金钗之类的。尽管大伙喊她菜菜,她也没有显得什么不乐意,时间长了,大家喊顺了,她自己也习惯了。
刘菜菜出嫁的村里那天,她还去看热闹了呢。看到刘菜菜的第一眼,她就觉得亲近。刘菜菜不像以前嫁过来的姑娘,出嫁那天扭捏不下车,刘菜菜是自己主动下车的,在大家的错额中,自己走进了婚房。一下子许多人惊愕地掉下巴,不知道如何面对这个场面。起先娘子下车总是要刁难一下夫家人,只要踏入夫家门,从此以后再不可能以待嫁的身份摆势,高高在上了,不可能觉得高夫家人一等了。从此后娘家、夫家地位悄悄发生了变化。人们也看这一出热闹,看新娘子迟迟不开车门,变着花样要红包,甚至出难题。新郎贺红旗跟在刘菜菜后面不知所措,一帮看热闹的也都跟着进了婚房。刘菜菜大方地跟大伙说,大伙先出去一下,我和他说几句话。大伙心里嘀咕,这新娘子演啥呢,要弄啥呢,大伙相互瞅瞅都等着瞧热闹,又有些担心。贺红旗的父母心提到嗓子眼了,都这个时候了,新娘子要干啥?他们家啥地方做的不合适了?
门开了,贺红旗和刘菜菜出来了,两个人脸上的表情是开心地、幸福地。大伙又是一顿乱猜。关上门后,刘菜菜说,你红包准备的啥情况,咱要和别人不一样,大大方方的,能来的亲戚也都搭礼了,不要扣扣掐掐的包个1块、2块的红包,咱往大了包,5块的你多包点,100的就给之前说好的那几个人,20、50的也不能少,别小气,有出就有进,钱不是省出来的,钱是挣下的。一会你出去,大大方方的给我那几个姨啥的,还有送亲的几个,给人家敬个礼……贺红旗心一下子放下了,他刚开始也有些心里摸不着底,不知道这踏进门的媳妇要弄啥,是不是要折腾一番,他心里七上八上的没个底。对刘菜菜他也是瞧上眼的,也喜欢着呢,两个人也都对对方中意呢,结婚大喜这天,又搞什么事情?
此后刘菜菜的这一出,成了村里闲话最多的热点,大伙大开脑洞。有人说刘菜菜当天给贺红旗立规矩呢,这个家以后她说了算。有的说,年轻人么,那两个结婚前几天两个人没见面,想得不行了,你不知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人家就是这么热烈。当然靠谱的说法,大伙比较认可的说法,大致是说,让贺红旗表态,以后要对她父母好,给她父母养老,在最关键的时候谈条件。大伙对这个比较认可,刘菜菜的父母3个姑娘,每一个招上门的,全都嫁人了。老两口气的呀!最后的愿望落在刘菜菜身上了,谁知道刘菜菜也让他们落了空。
吆,贺婶来了。没事,闲转。茶水冲上了,冒着热气,家里其他人都不在,空荡荡的。刘菜菜忙手里的活,老贺媳妇想着如何切入话题。
咋不见娃娃?都跑出去了,也不帮我干活。娃娃么,能帮就让他们帮,还是要把娃学习抓紧,将来到城里去,再不留在农村了。现在还小,看不来,在班上成绩不算好的,能跟上。咦!可不敢放松,你看咱村上这些年来,有几个考出去了。
老贺媳妇想,总算把话题聊出来了,可如何把贺平顺的事引出来呢?
上到哪算哪,由不得我们,我又不能替他去学,看他自己是那块料不。刘菜菜有自己的想法,她明白贺婶的意思,但不能明说,明说显得好像村里已经议论纷纷的样子。
老贺媳妇咬了咬牙,好像下了很大决心,她决定不兜圈子了,她说,你说的也是,你看我家老大怕就没那个命,扑腾了两年了,也没个响声。我还想着和你家掌柜的学个木匠呢。
老贺媳妇还是没有把话题挑明,她心里暗暗后悔。接着又聊了一阵子,她内心慢慢偃旗息鼓,决心撤了。
临出门时,刘菜菜说,他贺婶,我看你家平顺娃就不是咱农村卧的材料,农村盛不下,人家迟早要干大事,时机没到。你不看太心急。
刘菜菜的话让老贺媳妇心里安稳了许多,她想自己考虑过多,自己来刘菜菜家,人家也没表现出啥来,自己不当回事就成了。
想到这里,脚下轻快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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