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之画话”五十二

“任之画话”五十二《小说》

        好像现在所说的小说，与传统的小说不一样，从前的小说是不登大雅，不被人看重的，也不是我们如今所以为的文学的体裁。

        唐人传奇，有小说元素，却更近笔记，多为文人逞才之作，邀达贵所瞩目，为其学而优则士铺路，其意义与当时的写诗，有异曲同工之妙。

        而说书或演义，也不是传统的小说，只是讲故事而已。一人在台上，连说带演，吸引众多的人听，消磨掉了许多有闲的时间。或者，商品经济发展，催生了城市，有了城市阶层，就有了这种需要，可归于娱乐和游戏之列。

        小说的现代意义，其实来于清末梁启超那些人，后来的小说家都是从这里得到启迪，赋予了小说沉重的历史使命。所以，普罗的作家很瞧不起礼拜六派的“鸳鸯蝴蝶”，也瞧不起市民消闲的小说，如张爱玲等。

        不过，小说总归不是论文，要好玩。可惜，这好玩的元素，正在不断地被丟掉，于是，只剩下了使命，这就不好玩了。

        我不读现在的小说，不能给我快乐，这是原因之一，其二是不好玩，都太煞有介事，自以为是了。但我知道写小说的人却很多，刊物及出版社，每年小说的出版是一大宗，这么多的小说，人们不愿读，难得的却有这么多人乐此不疲，天天在写着，耗费了时间和精力，好像在做一个白日的梦。有没有用？当然有，可以显示自己的不凡，傲视群雄，更可以得种种的奖，这才是最重要的目的。

      姚雪垠有一个观点，很有影响，觉得作家一生就必须有一本砖头厚的小说，可以死后垫棺材，其他的文学体裁通通不算。结果，他写了《李自成》。陈忠实服膺这个观点，写了《白鹿原》，路遥也写了《平凡的世界》，写死了。如今，王朔也写了《起初.纪年》，他说，写出此书之后，他就无憾了，可以玩儿去。

      哈哈，不写出砖头厚的小说就不能玩儿去？还真是一种太自恋的心态了。——世间的小说多，写来写去不外如是。姚雪垠把李自成写得多么高大，不惜拔高，是迎合朕意，幸好他没写洪秀全，否则不知又是怎么的一个怪物！二月河迎合上意，写康乾盛世，就差漆上金身了。好玩吗？不好玩。至于王朔现在的搬弄《汉书》“上”如何如何的故事，我却读不出什么，觉得不如去看《汉书》好。

      对王朔的这部小说，当下有叫好的，也有骂他乱写的。说好的把他拉到与鲁迅同一地位，说是得《故事新编》之妙。你不是说读了觉得无聊吗？就是写无聊的事，“白忙乎”；但这“白忙乎”肯定不会被更多人所认同的。所以，不少人说他是“江郎才尽”，一地鸡毛。

        我觉得，这么写无聊，语言有机锋，也甚好看，当然也好玩。但我们是读小说，好像不满足于此。即使如鲁迅那么写“故事新编”，短了还好，敷衍成洋洋洒洒的长篇，就不见得很有吸引力了。

        热闹的争锋，与贾浅浅霸屏的“屎尿诗”有得一拼，我们局外人不过看瓜而已，恐怕也不好说东道西了。

      其实小说也罢，诗也罢，都是文学，谁说文学边缘化？你看多热闹。乱哄哄你方唱罢我登台，竞相表演，十足的“白忙乎”，却比王朔小说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