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了心底的那棵苦茶

  友人深处人生低谷：事业无成，爱成死灰，家庭枯萎。她满心是恨，那恨烂成泥，在心底养壮了一棵苦茶。另一个朋友说，用忏悔、原谅以及爱的力量拔了它。

友人苦笑，忏悔、原谅、爱？可笑！我没错，为什么忏悔？受伤的是我，凭什么让我原谅？谁配得上我的爱？”

“你配”。另一个朋友说，“饮茶上瘾。饮苦也上瘾。被恨滋养大的茶树，根下是恨，干中是恨，叶片里也全是恨。嫰绿的是新仇，深绿的是旧恨，无论摘下哪一片放在杯子里，即使冲入生活的百度热情，溢出的汁液都是苦的，何况你每天冲入的是沸腾的怨怼呢？”

友人不以为然。“子非鱼焉知鱼之乐？你不是我，怎么知道我的苦？”

“我不知道你的苦，所以我不苦。你知道你的苦，所以身受其苦。身受其苦却乐苦不疲。”

“你不是不想拔了它，只是你没有忏悔所需的内省，原谅所需的胸怀，爱所需的力量，或者说，你尚无爱。”

友人一震，针扎般挺了挺脊背。但是我却分明看到她的目光瞬间瘫软下来，却又飞萤般溜走，留下一双眼睛在那里假惺惺地真诚。 寂静。

“我帮不了你，能帮助你的人只有你自己。”另一个朋友继续说，“如果有一天你因为我的某句话改变了自己，也不必谢我，我也只不过是你生命中的一个偶然，偶然触碰到了你控制内在世界的开关。但偶然一定是必然。偶然的是你遇到了我，而你，必然会勇敢地面对现实。”      再见友人时她正手捧一枚茶盏出神，热汽穿透她的目光在空气中东飘西散。见我走来，茶盏像结魄灯一样瞬间结出一个生机勃勃的她。“来啦？”她盎然地说。我没答话。顺着她掉落的话语，我看见杯盏里开着一朵粉红色的玫瑰花。刚要盛赞它的芬芳，友人忽然说：“采它的手一定被它扎得流过很多血吧？”我看着她，一字一字地对她说：“拔了心底的那棵苦茶！”

拔了心底的那棵苦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