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年这一天

在我的记忆中，腊月二十三这一天就是清扫火灶、火塘、房前屋后的，尤其是要清扫香台、换掉香炉子里的香灰，重新挑选早已准备好的干净的稻谷秸秆，火烧成灰，然后用细孔竹筛子筛过，才把细细的稻谷秸秆灰双手捧着装入香炉里，又把祖先神台和八仙桌擦洗得干干净净的，再虔诚地把香炉子放回祖先神台上，上香燃香，摆上好吃好喝地敬供着，直摆到除夕夜才撤回，重新上新的。同时也要在火灶和火坑旁边上香，化烧黄纸儿，口中念念有词的念着吉祥如意的话儿，希望来年香火、火灶、火坑火火旺旺，家里热热闹闹，暖暖和和，家人身体健健康康，六畜兴旺，风调雨顺……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沿续至今，如今的生活正如前辈们的愿望。

今年的小年，我特地五周下午就回乡下老家了，好让时间宽余些。

回到家门口，刚下车，旁边家正杀年猪呢，一群人正高兴地大声说着话、大口地吃着猪活血。主人家端着饭碗赶紧走到车边，叫我和爱人进家吃一碗猪活血先。我们这吃猪生活血是最没讲究的仪式的仪式，杀年猪一定要弄猪活血来吃的。有坐在石梯阶上吃的，有站在菜园边上吃的，有蹲在水沟边吃的。吃一碗猪活血后，大部分人就散开了。吃了猪活血就相当于得吃大泡汤肉，对真正的吃肉并不大稀罕了。少数人好喝一口酒的就坐桌慢慢饮，与主人家细细聊着今年的丰收收成和明年的打算。

晚餐去坎下一堂弟家吃牛头宴。他在家门口的路灯下摆了三大桌，屯里老老少少的人围坐着，开心的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当然也少不了摆古论今的。太阳能路灯下、餐桌上盈满满心欢喜及和睦的场景。调稠了浓浓的年味儿。

次日清晨还没起床，就听到屋后满生寄生枝的板栗树上叽叽喳喳的小鸟叫了，一会儿又传来屋前另一邻居家杀猪叫的高叫音。看时间正七点，看天气，阳，21度至9度。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冬日，适合洗洗刷刷晒晒。

吃了一大碗猪活血煮面条，美味无比，浑身是劲，阳后完全康复了。

折洗了被子，晒了棉被，把楼顶挂扮得红红绿绿的，还别说，感觉更添年味儿了。打扫了房前屋后，刷洗了火灶和香台。现在的香炉是电香炉，少了些体力活路，但愿望一直没变。

弄罢好了，看时间正是中午，阳光明媚，把整个村屯晒得暖暖和和，云淡风轻，更显天特别宽、特别高。虽然忙了一个上午，没感觉累，似有使不完的劲儿。

决定沿着屋后的生产路上山走一圈，山上有杉木树、茶油树，松树等等。转到屋后，就看见半坡上一大拢芭蕉树下蹬着一竹背篓，旁边一地里有一村人正忙着用铁铲铲草，并拢铲成一堆。待我走近，背篓里坐着一个扎着两个小羊角辫子的小姑娘呢，正开心的自个儿吃着零食。

我微笑着问她:"你一个人在这里玩么，在等谁呀？"

小姑娘一点也不怯生人，露出两颗小虎牙回答我:"等我奶奶，诺，那个就是我的奶奶，"。小姑娘抬起下吧向地里的人噜了噜。

她奶奶听见说话声，便直起腰来手撑着铁铲，冲着小姑娘说:"快叫奶奶呀，这个也是奶奶的，她家就是前面山下的那一家，刚才我们从她家门口路过呢。"

这时，小姑娘已从背篓里跨了出来，闪着一对大眼睛望着问我:"奶奶，你要去哪里呀？"看她样子约有五六岁。

我笑着说:"我要上山走走、看看。"

"我也要去。"既是对我说，又是对她奶奶说，"我想和这个奶奶上山玩，可以么？"得到她奶奶允许后，蹦蹦跳跳地跑到我前面去了。

我赶紧地喊住她:"我是要走到上面的那一颗大树下才回来的，你走得了么？我可背不动你的哟。"

她没应我，一路笑着，跑了好远。我心里还是有一些担心，怕她走不了那么远的上坡路。

跟着天真无邪的小孩子，心情也变得单纯了。眼前飞过花蝴蝶竟然那么美丽可爱，干黄的松子壳落了一地，个个尽显个性，或躺或立或靠……枯黄的枫叶洒满一路。小姑娘开心的拾起一片枫叶咯咯咯地笑，边说道一:"小鸭画枫叶、小鸡画竹叶、小马画月亮、小狗画梅花……我惊奇地问她，你怎么知道它们会画这些的啊？她嘻嘻地说，她们一走路就画出来了呀。"

哦，我想了想，还真是这样啊。我连夸她聪明，看得认真了。

还是我多想了，下山时，小姑娘比我走得还稳，还快。

下山后， 我又到村口一个榨山茶油的点看了看，玩了玩。有几户的主女人坐在旁边聊着天，排队等榨油呢。两口大铁锅正熬着半成品的油，要熬很长时间，要一边熬一边搅动，否则就糊了锅底。直到把水熬干，把油熬香，才算是成成品，然后滔出来过滤，滤在细布上的油渣渣，还得手工趁热用千斤顶压一压，才算完成一锅，一锅约有三十斤油。我开玩笑的说:"用这还热的山茶油泡饭，一定好香、好吃哦。"

她们笑我，并说:"是好吃的，可现在没有人这样吃了，在以前，可能还有，现在吃不了啦，肚子里的油水太足了，受不了啦。哈哈……"

我还试了一下这个压千斤顶的活，真是一个力气活啊。

"卖甘蔗噢，甘蔗甜甜的，水多多的。"有一辆小卡车开进村口来，挂在车头的小喇叭高声叫卖着。车子停在榨油点旁边。车上有甘蔗、青枣、柑橘、柚子。小两口从车上跳下来，热情地向我们宣传车上的水果。我说我要买一点甘蔗，不过，要进村里面一点，我指了指我家的房子。他们直接把车子开到我家门口，称足卖给我，价格也便宜，并帮扛进家里放。真是太方便了。

到了晚上又到另外一家吃猪泡汤肉。也有四大桌人，说说笑笑的好不热闹。坐在我旁边的一堂妯娌开心地笑着对我说:″这几天，我们都在这种氛围中等着过年，过了大年，才安心地忙新年后的事，算是补过疫情三年缺少的团圆节，真是好开心的。"

热气腾腾的火锅印着围桌而席的屯里人，真情浸润在每一个人的脸上。腊月二十三，小年福连天，所求都如愿，小年大团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