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

我没法告诉大家如何面对丧失挚爱的打击，我没有这样的智慧。

但是你看，那么多至亲离开的人，都好好活着，我们也应该度得过去。

“你的人生会恢复正常，可是再也不会像从前那样美好。”

 2016年8月4日 农历七月初二，也就是奶奶八十大寿的那一天，在通州殡仪馆送走了奶奶。上次在这里把爷爷送走是在28年前，3岁的我，哭到不能自已，而送奶奶从头到尾的过程中，一滴眼泪都没有掉。

  在奶奶临终前，她一手拉着老爸，一手拉着老妈说：“我这个老太太，之前有什么做的不到的地方，你们也别在意，在你们家住了十多年，你俩照顾我，安排饮食起居，都挺不容易的，辛苦了，你们两个人以后肯定长寿，别哭，孩子，记得要笑。”

每当老妈回忆和奶奶这段对话的时候，都一边哽咽，一边讲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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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奶奶生于1937年，那个时候正值战乱，从小就和家人到处躲藏日本人的扫荡，小的时候没怎么上过学，刚刚成年就工作了。奶奶种过地，扛过大包，在小饭馆做过服务员，当过厨子，退休之后又继续给我和表哥做午饭，那时我们俩都在奶奶家附近的学习上小学，后来我初中在离自己家很近的学校，就不在奶奶家吃午饭了。

 小时候的对奶奶的印象是奶奶的两大法宝：第一是每天中午放学，都能吃到一桌可口的饭菜，第二是奶奶的抽屉里面总能翻出来很多硬币，然后和表哥去买零食。

1991年11月26日，我生日，连我爸都忘记了。奶奶亲自带着我去小卖店买的乖乖零食，2元一袋，那个时候简直是巨资。

 平时中午在奶奶家吃午饭，会陪奶奶一起听《空中笑林》，《大明英烈》，《薛刚反唐》，《水浒传》，《杨家将》，《呼家将》。晚上放学，在等老爸来接我的时候，奶奶陪我一起看《小神龙俱乐部》，给我做荷包蛋，而且每次都会按照我的口味，给我的荷包蛋上浇上一点香醋。

冬天下大雪的时候，老爸希望我住在奶奶家，这样他就不用一大早骑车半个小时送我上学了，每次我都会以买《机器猫》漫画，买零食，来要挟老爸，每次都会得逞。冬夜，奶奶家没有暖气，但是奶奶会把炉子烧的火热，然后把我裹得严严实实的，再用棉大衣给我压脚。防止冻脚。第二天早上，奶奶也会起的大早，给我买来热腾腾的早点。

 我和哥哥有的时候，经常吵嘴，而且说粗口，问候对方父母……奶奶会在老爸放学接我的时候，如实汇报，到家之后，就是一顿皮鞭沾凉水。老爸对于我在奶奶家只有两点：第一不许惹奶奶生气，第二，不许讲粗口骂娘。只要犯了任何一条，都会让我尝到皮肉之苦。所以从小学的时候，我对奶奶就非常尊敬，很少惹奶奶生气。

初中，高中慢慢和奶奶接触比较少了，只是周末，还有节假日的时候去探望奶奶。

 上大学的时候，家里买了新房，老妈看到奶奶住在老房子里面，又潮又湿，可能还会有煤气中毒的危险，就和老爸商量，把奶奶接过来一起生活。老爸很了解奶奶，怕奶奶岁数大了，絮絮叨叨，把一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情，说来说去，让老妈心烦，但是老妈没有放在心上，毅然决然把奶奶接了过来，因为买的是两室一厅，所以爸妈把两个卧室分别给了我和奶奶，他们就在客厅放了一张床一个沙发，老爸住沙发，老妈住床，这一住，就是十多年。

 那段时间我上大学，爸妈给的生活费总是不太够用，所以奶奶经常把我偷偷叫到她的房间，给我塞几百块钱，然后悄悄的说“别告诉你爸妈，自己留着买几本书。” 而我工作之后，每次发工资，也会给奶奶一些零花钱，奶奶牙口不太好，有时候消化不顺畅，我也会给她老人家买点稻香村的点心和香蕉。

 后来，我工作越来越顺利，挣得越来越多，我也会掏钱，买好机票，订好酒店，让妈妈带着奶奶出去玩，妈妈说奶奶做飞机的时候，趴着窗口，看着下面，像个小孩子一样，回来之后和亲戚朋友说，我儿媳妇带我出去坐飞机，坐高铁，出去玩，把到各地游览的照片也会给亲戚们看。我想奶奶不识字，不会用微信，不然也是个天天发朋友圈的小达人。

奶奶走之后，她留下来的每一张照片，我都好好的保存，里面不光有我带她去爬长城，去故宫，还有老妈带她去哈尔滨，去天津，去北戴河的照片，之前我的小学毕业照，初中毕业照，奶奶也帮我好好的收藏，保存。

5月中旬，奶奶一直不舒服，老妈带着她去抽了积液，报告单写着：“未见癌瘤细胞”。当时我们就有点掉以轻心了。后来接连不退的高烧，恶心，反胃，一次又一次住院，让全家人都心惊胆战。住院期间，爸妈轮流倒班照顾奶奶，端屎端尿，什么脏活累活都干。奶奶临走的某一天，我看到平时睡着客厅老爸躺在奶奶的床上，枕着奶奶的枕头，抱着奶奶的被子，心里百感交集：爷爷走的早，这些年，奶奶能这么健康，衣食无忧，都靠爸妈无微不至的照顾，老爸现在最亲近的人就是妈妈和我了，我应该承担更多的责任和社会压力，让他和老妈轻松一点，舒服一点。

 世间一切都有因果，妈妈作为一个儿媳妇对奶奶照顾的细致入微，同样一定会换回来的一个温柔贤惠，孝顺体贴的儿媳妇。

“如果每个人都是一颗小星球，逝去的亲友就是身边的暗物质。我愿能再见你，我知我再见不到你。但你的引力仍在。我感激我们的光锥曾彼此重叠，而你永远改变了我的星轨。纵使再不能相见，你仍是我所在的星系未曾分崩离析的原因，是我宇宙之网的永恒组成。”

 奶奶，一路走好，我和爸妈会好好生活，同时也会照顾好所有人，不会让您放心不下的。

                                                          2016年8月4日凌晨2点

                                                                    孙：常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