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2年的8月份,我所在的西北小城已进入了秋天。
那天早上,我和好姐妹王芳刚刚起床,就听到有人敲门。我忙去打开门,看到好姐妹晓芩站在门外。
晓芩进门说:“我今天心情不好,不想上班。咱们到街上转转去?”
“我值班好几天了,都没有回过家,你俩去转吧,我得回去看看。”王芳说。
我和晓芩来到街上,天气已经转凉,空气中到处弥漫着秋的气息,迎面吹来的风瞬间增添了我的惆怅。八月下旬了,已是到了秋风送爽的季节。
秋天是多愁善感的季节,又遇到多愁善感的我,我俩漫无目的走在街上,聊着自己的小秘密。
我对晓芩说:“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我都会主动去争取”。
“可是那么远,他远在安徽,你又在甘肃,要怎么办么?”晓芩在边上着急地问。晓芩指的是道文和我。这时候的道文已经退伍回去九个多月了。
到了东关十字,王芳骑着自行车迎面过来了。看到我俩,她忙从自行车上跳下来,问我俩干什么去?还提醒我,马上到上班时间了。
这时候,我突然就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我今天也不去上班了。
于是,对王芳说:“今天我不想上班了,你赶紧去上班吧,别迟到了。”听我这样说,王芳嘴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说,骑上自行车走了。
我和晓芩漫无目的的走着,晓芩转过头问我:“要不,我们到火车站转去,那儿没什么人,在街上这样转,被熟人看到,肯定会问我们怎么不上班?”想想也对,到人少的地方转,也不怕碰到熟人。
我同意了晓芩的提议,晓芩随我回了我家,我还鬼使神差地找出了身份证,拿了折子,更奇葩的是竟然背了个包,包子装了一套衣服和洗漱用品,还不忘装上和道文的通信。
我俩人去了银行,到柜台上办理了取款,把折子里仅有的两百块钱取了出来,随后,二人坐上交通车来到火车站。
火车站周边是农村,我俩在村庄边走了一圈,太没意思了。索性来到火车站广场,九十年代初的火车站广场,除了商店,旅社,食堂,邮局。除了匆匆忙忙南来北往的人,也没什么好转的。
这时,坦克部队的小张,正好开车过来,看到我俩,告诉说他刚到火车站送完人,问我俩回不回市里?回的话,带上我们。
“你先跟着他的车回去吧!我还不想回去,想再待待”。我对着晓芩说。
看着他们的车远去,我突然产生了一个念头,上安徽找道文去?
这样想着,我来到售票窗口,问售票员:“有没有 54次列车的票?”
“没有。”售票员的回答令我大失所望。
我不死心,转过头,看到民警值班室,灵机一动,于是走了进去,一个三十多岁的警察看到我,还没等他问我,我就告诉他,我要去安徽找男朋友,售票窗口说没有票了。
现在想想,自己那时候是不是走火入魔了?真的好傻啊!售票员都告诉没票了,还去找警察?
出乎意料的是,那个警察仔细听我说完后,说帮我去看看 。我一听,兴奋的站起来,把一百块钱塞进他手里。唯恐他反悔。
他让我坐着等他,就出了民警值班室。我在那里如坐针毡,脑子里已经混乱了。
过了大约十分钟,他进来了,我第一眼就看见他手上的火车票。我下意识冲到他面前。
他把票递到我手里,对我说:“我给你买了面包和水,你路上喝。”听了他的话,我才看到,他手上的面包和水,刚才只注意火车票了,现在才看到他手上的面包和水。
我对他说:“我不能要你的东西,你帮我买到票,我就不知道怎么感谢你呢?怎么能要你的东西?”
“我已经给你买来了。”他说。我执意不收,只是一个劲地向他道谢。
出了民警值班室,我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朝着广场上的邮政局走去……
等待是漫长的,当广播喊到开始检票时,我才脑子混乱的站起来,前往检票口,看着两队长龙似的队伍,从没出过我们这个小城市的我,突然变得不知所措,不知道自己怎么能做出这么大胆的决定?
就在我为自己的想法犹豫时,从我面前挤过来的人使我眼前一亮,他是道文的战友小夏。
他转头看到我,问:“你去哪里”?
“我找道文去。”
“这是冯道文对象,她去找冯道文,你路上照顾一下她。”他对身旁的小伙子说。
这时,我才看到他的身旁站着两个人。一个穿着蓝空服的小伙子和一个看上去年龄和我相仿的姑娘。
小夏向我介绍,这是他战友马策,在下面连队,他们一个县的。马策和女朋友回家探亲。他来送他俩。
“你有没有告诉冯道文,你要去”?小夏问。
“买了票,我就给他发了电报,让他25号到南京接我。”
啥?25号接你?”小夏问道。
“对呀!”我狐疑的看向他。
“24号就到南京啦。”小夏在边上说。
“不会呀!上次道文探家时,给我写信,信中他告诉我14号到家的。他是11号走的,所以,我给他发电报,今天是22号,四天的话,让他25号接我。”
没等我话落,小夏在边上说“我们到南京后,还要在南京歇一晚”。
“那怎么办?我应该写我今天上车的时间就好了,道文就可以算时间了。”我懊恼的说。
“没事。你和马策他们一起,他可以帮助你。”小夏安慰我说。
聊天中,我了解到,马策和他女朋友两个人的票是一张坐票,一张站票。这样一来,我们三个人,一张坐票,两张站票。
在火车上的整整两天两夜,我什么都没吃,马策他俩给我吃的,喝的,我都没有接受。
我心里明白,他们准备的吃的喝的,肯定是按两人份准备的。再有,毕竟和他们刚刚相识,能和他们结伴,我已经感到很幸运了。如果不是遇到他们,我还不知道自己会怎么样呢?
他们两个人也很好,车上我们三个人轮流着坐,马策会时不时的到两节车厢中间站站,尽量让我和他女朋友多坐会儿。
八月份的天气,火车越往东行驶温度越高,加上我没吃没喝,坐在长条椅子上,直冲瞌睡。我只好用手抱着椅背丢盹。
下火车到南京站时,天已经是很晚了。我知道,我电报时间是明天到,道文肯定是接不到我了。马策告诉我,我们到长途汽车边上的旅馆住宿,这样便于明天一大早买回家的长途汽车票。
坐了两天两夜的火车,在车上又没吃没喝,下了车,脚底下像踩在棉花上,高一脚低一脚,头也是晕晕乎乎的。眼前就像蒙着一层薄纱。
我就随身一个包,包里装着一身换洗的衣服物和洗漱用品。他们两个带了两三个大包,由于没吃没喝,加上在车上也没休息好,一路上帮他们,觉得包很沉重,路也很遥远。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们来到长途汽车站,马策领我们到汽车站边上的一家旅社,登记旅馆,我要掏钱,马策拦住了我。
马策给我和他女朋友登了一间房间,给他了自己登了一个大通铺。
来到房间,放下包后,马策让我俩等一下他,他去他的大通铺那边转一圈,带我们去吃饭。
到了小餐馆,马策问我想吃什么?我告诉他,什么也不想吃。他说:“不吃东西怎么行?一路上都没吃没喝了。”马策点了鱼香肉丝、回锅肉、烧豆腐,还点了米饭,和榨菜肉丝汤。我就喝了汤,什么也吃不下。
我和马策女朋友红红去洗了澡回到房间。马策也过来了,和我们闲聊了一会儿,让我们早点休息,说明天还得早起呢。
躺在蚊帐里,听着对面床上的红红已经进入梦乡,可我却怎么也无法入睡。
我的老父亲是一名抗美援朝老兵,我的大姐夫和二姐夫都是军人,三姐夫也是一名退伍军人。
脑子里回想起刚认识道文时,因为知道战士是不允许在驻地谈恋爱,终归是会退伍回到家乡去的。所以,我从来没想到会和道文成为恋人。
感情这事真的是说不来,谁知通过时间的推移,我会对道文产生情愫。我也试图打消念头,可越是这样,就越是想接近他,想要和他在一起。
明明知道是不可能的,可还是不由自主地想他。我曾经对晓芩说过,结婚对我来说是遥远遥远再遥远……
道文退伍已经快一年了,我俩一直通信,谁知那天就买了票,唐突的来找他了。也不知道这大半年,他是怎么样的想法……脑子里胡思乱想着,不知什么时候才迷迷糊糊地睡去。
被一阵敲门声惊醒,听到马策在门外问:“你们起床了吗?到点了,我在门外等你俩”。
我俩穿好衣服,红红去开了门,马策已经收拾好了,就等我俩呢。
又和昨晚一样,马策拦着我,不让我掏钱,他买好了长途汽车票。
在车上,马策和我约好,到了傍晚的时候,他和红红会到县城的汽车站找我,道文如果来接我,让我和道文走,如果道文没来,他接我去他家,等明天一大早,他送我去道文家的乡镇。
在刚进县城的站点,马策和红红下了车……
我没有想过我是去一个遥远未知的地方,我也没想过我能不能找到他?他在,所以我来了。就这么简单。简单的就像我一下车,就能看到他,那样的自信和安心。
终点站到了,我下了车,来到候车厅,查看旅客时刻表,没看到开往道文家乡镇的公共汽车,又从头到尾细细的寻找,还是没看到。不明白,怎么会没有去道文家乡镇的车?
来到售票口询问,售票员疑惑不解看着我。我忙从包里掏出道文寄给我的厚厚一沓来信,从中抽出一封信,指着下面的地址递给她。
她看过信封后,对我说话,我也听不懂。她看了我一眼,拿过一张纸,在纸上写着什么,写完递给我。
我看到纸上写着:“不远,走几步就到了”。我连连向她道谢。
走出售票厅,感觉很是不舒服,看到不远处公厕的字样,于是向公厕走去。累了几天,生理期又提前了。
南方的天气,上午,已经是很热了,炽热的阳光,加上身体的不适,使我更加觉得浑身无力。倍感疲惫。
想着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看到道文,我拖着不适的身体,强打精神来到站内的门市部前,买了一袋面包,出了汽车站。
站在陌生的街道上,周围没有一张熟悉的脸,就在我急得快掉下眼泪的时候,我一眼看到离我不到十米的路中间,站着一名交警。蓦地觉得见到亲人般的绝处逢生。
我急忙穿过马路,向正在执勤的交警问路,当然是让他看了道文写给我的信的信封。看过信封后,他给我指了路。
就这样,我走一路问一路,每到十字路口,我都会找人问路,我也不敢见人就问。只是选小学生、老年人,或者路边开店的老板问。
我生活的城市已经进去秋季了,可行走在这陌生的街道上,天空更是蓝的咄咄逼人,阳光金箭一般直射下来,只一会儿,我就挥汗如雨。在路边的代销店买了瓶两角钱的汽水喝。我很乐观的安慰自己:到了就好了。
就这样,在八月份的烈日下一小段一小段艰难走着。汗水滑过皲裂的嘴角,是撕裂的痛楚。我舔舔嘴唇,却不敢买一瓶两角钱的汽水,因为我不知道还要走多久?而在这样艰苦里,我一次也没有觉得自己是不该来的。因为我知道道文一定在我的目的地等我。
一路打问的来到等车的地方,已是嗓子冒烟,我狼狈的问路边的小吃店老板娘讨了碗面汤喝。
好不容易,有人对我指着离我不到二十米的地方说:“就在那儿。”
眼前一切,又使我不明白了,因为,我并没见到公共汽车,我眼前出现的是一辆三轮车,几个男人站在三轮车边上聊天。顿时,我的脊背后面冒出一股冷汗,我的第一反应是,会不会遇到了骗子?
一个四十多岁、又黑又瘦的男人,停下了和别人的聊天,看着我,随后问我是不是去八波?我看到他眼睛睁的大大的,瘦的我都担心肩膀会轴不住头。他脸上胳膊上的青筋都暴露着。
奇怪的是,他的问话我竟然听懂了,我放下心来,能说出道文家所在的公社,证明是真的。
我回答他说是的。他却听不懂,我只好拿出信,指着信封让他看,他竟然识字,看了信封后,对我说,让我等着,等人齐了就走。
我这才有时间看载我的车,是三轮车改造的,外面是帆布围起来的,遮风挡雨,三轮车厢两侧各担着一块木板。
等了大约半小时,人来齐了,他招呼大家坐好,就出发了。
车厢里坐着八个人,面对面坐着,两两相对。由于快到中午了,他们都急着回家,就催着司机能不能再稍微开快一些?他们还会时不时地看向我,那原本就狭窄的空间里,使我更加不适应。
有个五十多岁的大婶,看着我问:“你是哪个村的”?我告诉了她。她又问是哪家?驾驶员告诉她,我是去村里找谁。她说,我说怎么不认识,还想着是哪家的伢子?
我知道,乡下都是这样,十里八村,一说大人名字,大家都认识的。
他们又在说,是他家大伢子吧?去年退伍回来的那个伢子,听说当兵在甘肃。并把询问的目光转向我。我点点头,他们又好奇的问我,我所在城市在哪里,远不远……
车子在崎岖不平的路上行驶着,不时有人下车,不知道走了多久,停了下来,我和询问我的那个大婶也下了车。
下了车,我懵了,路的两侧是一些供销社、小吃店之类的门店。从墙上的大字我看到,这是公社。
我问驾驶员怎么不走了?他告诉我,他只到这儿,这里是终点站。从他的回答中,我才知道,他每天早上从家里往公社再到街上;然后一整天都是公社到街上往返,等到天快黑收工时,才会把街上的人拉上,然后回家。
我焦急地问:“我对这儿也不熟悉,要怎么办”?我不知道,他如果走了,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怎么走?农村不像城市,一个村子和一个村子相隔的挺远的,再说,又是在正午阳光下。
“那只有包车”。他回答。我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焦急的问“包车多少钱”?
同时,心里忐忑得很,因为我来时就装了两百块钱,买票已经花去了九十七块钱,吃饭、住宿、长途汽车票都是马策掏的钱,我就是买了一袋面包和一瓶汽水。
身上还有不到一百块钱。如果他说包车要一两百,我身上不够。
“那得八块钱。”他的回答使我长长出了口气。迫不及待的回答:“那我就包车”。听我说要包车,他喊了一句什么,就见一个四十多岁的妇女从路边一个门内走出来,推起门口的一辆二八自行车朝我们这边走来。
中年妇女把自行车用力扛到三轮车上,坐到我对面,双手扶着自行车。车子启动了,随着震耳的马达声,三轮车的尾部冒出一股黑色的浓烟,伴着很难闻的柴油味。
车子继续在崎岖蜿蜒的小路上行驶,小路的坡度很大。由于车子的颠簸,放在我俩中间的自行车就会滑向我,每当这时候,她就会向我笑笑,说一些歉意的话,我对她说没有关系。
中年妇女和司机很熟的样子,叽哩哇啦说了一阵后,看向我说:“道文一大早和他爸两个人去南京了。”
这句话我听清了,庆幸找到他家了,我就不用太担心了。
想着自己的莽撞之举,突然有些后怕,若不是在候车室遇到小夏,若不是马策正好回家探亲,又正巧和道文是一个县的,我怀疑我是不是就丢在南京了?
这样的念头一闪而过,随即又被即将见到道文的喜悦一扫而光。
感觉时间过了好久,我看着狭窄的道路两侧,不时有红砖的房子从我眼前后移,放眼望去,也有时隐时现的红砖青瓦房掩映在庄稼地和树林间。
车子驶上了一条窄窄的乡间小路,路面的石子使车子异常颠簸地行进,在路两旁不时有房子和两层楼闪过。过了一座小桥,路两边有庄稼地。
冷不防一个急刹车,头差点碰到车帮子上,车停了下来。司机试图发动车继续走,怎奈车子不为所动。就见司机又下了车,用力推车,任凭他怎么推,车子依旧纹丝不动,推了几遍,他也不再坚持。指着不远处的一条延伸到村子的路,对我说道:“那就是你要去的村子。”
我顺着他指的,看到不远处有条路斜通向一个小村庄。这时候司机又对我说:“你去的村子就在那里,没多远了,要不你走着去,行不行?”
我看村子就在眼前了,也不好说什么,就同意了。从三轮车上下来,那个中年妇女也把自行车从车上搬下来了。
我从包子掏出十元钱,递给司机,并对他说:“你不用找了,路这么难走的。”
刚拐到村子路口,发现那个中年妇女推着自行车,跟在我旁边。我这时想到,她和道文是一个村的,怪不得在路上时,他说道文和他爸两个人去南京了。
通往村子的路两边,各有一个水塘,平镜似的水塘中有鸭子和鹅在悠闲自得的游着。我第一次见这种情景,心里很是欢畅,顿时感觉浑身的疲惫不堪减轻了不少。
走过水塘边,红色的房屋映入眼帘,中年妇女冲着一家坐落在水塘边,开着两扇大门的人家喊了一声,就见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急忙从门里走了出来。
就听中年妇女对这男人说着什么?我大概听出来,是让他给我带路去道文家。
走了没两步,男人问:“你是小李吗?”我回答:“是的。”他接下来告诉我,道文和他爸大清早去南京了。说完这话,我们已经来到一户人家门前。
男人对我说:“这就是道文家。”道文家的门是关着的。我这才注意到,带我来的人他家和道文家相距不到二三十米。
只听他喊了声什么,声音刚落,就见一位中等身材,头上顶着毛巾、打着赤脚的中年妇女从房子后面的田里跑过来,笑嘻嘻的来到我们面前。
男人告诉我,站在我面前的就是道文的妈妈。随后那男人向道文的妈妈说了什么就走了。我也听不太懂,估计是道文妈妈向人家表示感谢吧?
道文妈妈热情地招呼我进屋,跟在她身后,我看到地面上的一道裂缝,心猛地一沉,心里暗想我是不是来错了?
穿过堂屋,来到尽头的一个房间,道文妈妈招呼我坐下,就出去了。刚刚坐定,就见一位老奶奶进门,身后还跟着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
这时候道文妈妈也进来了,给我介绍着,这是姑奶。我叫了声姑奶,从包里取出我买的,在路上没吃完的两个面包,递给那个小姑娘。
姑奶对我说:“这不是咱家伢子。”说完和道文妈妈说着话。
道文妈妈说去给我做一些吃的来,我对她说:“我什么都不想吃,就想睡觉。”
这时候,一位穿戴整齐的老人家走进屋来,道文妈妈和姑奶和她打着招呼。这时,道文妈妈告诉我,这是奶。原来是道文的奶奶听到消息,特意过来的。奶奶来了。道文妈妈和奶奶打过招呼,就出去了。
奶奶很慈祥,高挑的个头,劝我说:“不吃东西怎么行?身体都搞坏了。”说话间,就看见道文妈妈端着碗走了进来。
“赶紧吃,把这碗都吃完地”。奶奶在边上催促我。
“太多了,我吃不了。”看着碗里的四个荷包蛋,我说。
“多什么呀?不多不多。”奶奶和道文妈妈异口同声的说。
整整两天两夜的火车,买的又是站票,在火车上,一张坐票,我们三个轮流着坐。和他们也是第一次接触,我更不好意思坐,往往坐几分钟,就换他俩坐。火车上基本没怎么睡觉。
我不吃都可以,只想着好好睡一觉。于是,我对大家说:“我想睡觉。”
等我醒来的时候,屋里静悄悄的,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长时间?睁开眼看着房顶,发了一会儿呆,于是起床向屋外走去。
来到屋外,看到夕阳已经偏西,对面的房顶袅袅炊烟映入我的眼帘,一路鸭子排着队往家走来,还有鸡,咯咯叫着在门前的空地上觅食。一副好美的晚归图。
我看到对面的屋顶有炊烟,就向着那间房子走过去,厨房里道文妈妈在烧饭,小木桌上已经摆着几个菜。看到我,和我打着招呼。
站在门边,看着远处,太阳慢慢向西滑落。说话间,一个二十岁左右的俊俏小伙子来到门前,叫了声:“大姐!”道文妈妈在边上告诉我,“这是三子”。我想应该是道文的三弟。
和他打过招呼,看着不远处一棵树上归来的倦鸟,就想着鸟儿都知道回巢,也不知道道文什么时候能回来?又不好意思问。
“大姐!”听到声音,我转过头,看到有个二十几岁的小伙子站在我面前,道文妈妈从锅灶边上出来,告诉我这是二子。我知道他肯定就是道文的的二弟了。
道文告诉过我,他家弟兄三个,他排行老大。这是道文的二弟和三弟。
吃过晚饭,天已经黑透了。我还是有点晕乎,就回到房间里。
这时候,道文妈妈进来,手上端着一脸盆水,进来放下脸盆,把靠在后门口墙角的一个大木盆拎进来,放在地上。对我说,你洗澡吧!
洗完澡,道文妈妈进来把水从后门泼了出去,转过头对我说,出来看电视吧?
我摇摇头说:“不看了,我想早点休息。”说话间,进来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和道文妈妈打过招呼,对着我,叫了声大姐。
这是二大家小妹,今晚陪你睡。道文妈妈指着那姑娘对我说。我和她打了招呼,她喊我出去到堂屋看电视,我说有点累,不看了,让她去看。
演的《少年张三丰》,好看的很。小妹快言快语的说。
看到我真的不想去看,她也不再勉强。这时候我看到外面堂屋里坐满了人。有十几、二十个人。他们都是村子里的人,聚在一起看电视。
他们一边看电视,一边闲聊着,这种场景我有好多年都没看到过了。觉得很是温馨。
真的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道文妈妈对我说的话,我竟然听懂了,就算方言浓郁,我也明白大概意思。
从道文妈妈的话语中,我得知,道文和他父亲去南京接我去了……
从睡梦中醒来,窗外传来隐隐约约说话的声音,是不是道文?这样的念头一闪而过,眼睛也懒得不想睁开。这时,听得一阵“咚咚咚”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到我的头顶停下,随即,听到“咚”的一声,有东西被扔到我脚边的另一张床上。我躺着没动也没睁眼,约么几秒钟,脚步声又咚咚咚地往外走了。我睁眼看到脚底边的床上有一把伞。再次听到咚咚咚的脚步声,我佯装着闭了眼,这次声音到我头顶部停下,随即,听到“怎搞地?”话音未落屁股上被人拍了一下。我睁眼看到道文站在我面前,眼里满是柔情地看着我,忽然好像整个夏天的热浪一起翻卷而来,我仿佛身处云端般地恍惚,我看到的真是他吗?
那一瞬间,我清清楚楚地看见惊喜闪电一般照亮他的脸:“是你?真的是你?收到你的电报,想着不可能,可看到电报上的邮戳,我确定是真的了,可去南京没接到你,我都快急死了,你怎么来的?你怎么找到家里的?”
他一叠声地追问着,而我只是深深地看着他,自从去年11月31号和他分开,这269个日子,无数次的幻想过重逢的场景,这一刻,却一句话都说不出,只是静静看着他,轻轻地微笑,笑着笑着,我就突然哭了。
原来,喜欢就是这样的。
从道文的叙述中了解了接我的经过,表叔(那天给我带路的中年男人)的儿子从学校带回电报送到家里来,(邮件都是送到学校,然后由同村的学生捎带给本人)。看完电报后,道文和他父亲两人一同去住在县城的五大家,随后五大就找到邻居,邻居开着吉普车带道文父子俩去南京火车站接我。他们等到旅客都走完了,也没看到我,道文父亲问我是不是不来了?道文说,不会的。电报上的邮戳是火车站的,应该是真的。
昨天没接到我,就返回来了。打算今天下午再去南京接我的。一大早,三弟就到了五大家,他才得知我昨天就到家了。道文告诉我,原本打算接到我后,带着我到南京转一转的。前两天下雨了,他还特地为我买了一把新雨伞。
我告诉他,是在火车站遇到小夏送马策和他女朋友后,才知道自己发的电报接站的时间迟了一天。多亏马策他们一路照顾,又向他述说了,和马策他们分开后,又是如何一路打问到家里的。
说话间,道文奶奶进来了,爱怜的抚摸着我的头,叫我起来快快去吃饭,说我来以后一直都没好好吃饭。道文告诉我奶奶爷爷住在隔壁村,奶奶是专门来看我的。
吃完晚饭,进来一男一女,听了道文的介绍,我知道他们是道文的大姑、大姑父。他们是下班后,骑了一个小时自行车从县城赶回来的。待了大约半小时,他们就回去了。道文告诉我,大姑大姑父明天早上要上班,还有两个孩子在家,就匆忙回家了。道文还告诉我,自己小时候是大姑一手带大的。
第二天早饭后,站在门前,道文告诉我,三大来了,和三大打过招呼,三大问我来时家人知道吗?我如实告诉他,没给家里讲,家人并不知道我来。临走前,三大让道文明天带我去他家吃饭。
随后的三天里,道文和我先是去三大家、又去二大、四大家吃了饭。每到一家,他们都热情的招待我们,虽说只是家常便饭,但是我还是能感觉到他们对我的喜欢。
在三大、二大、四大家吃完饭没过两天,道文告诉我,要和我一起上街,说是五大叫我们去吃饭,等我们到的时候,看到五大已经做好了饭菜,道文把我介绍给五大。五大看上去很年轻,也就三十五、六岁的样子。五大招呼道文和我坐下吃饭,这时候进来两个小孩子,后面跟着一位三十多岁的清秀女子,我猜想是五婶吧?果然是五婶和她的一双儿女,五婶笑眯地边和我打着招呼边让两个孩子叫我大姐,孩子们很乖巧叫了我。
这时候,大姑大姑父也来了,大姑让我们别回去了,晚上就住她家,明天她请我俩吃饭。
在大姑家歇了一晚,早上起来后,大姑已经盛了熬好的粥,我的碗里有两个煮好的鸡蛋。大姑劝我把那两个鸡蛋都吃了。还交代道文吃完饭带我去街上转转。
我俩转完街回来时,大姑已经做好了饭菜,见我们回来了,大姑赶忙招呼我们坐下吃饭。吃饭的时候,大姑大姑父一个劲劝我多吃点。还询问我能不能吃的习惯?
“小姑要来”。大姑说。道文告诉过我,他父亲有兄妹七人,父亲是家中的长兄,而最小的小姑家在滁州市,离我们的县城有20里左右的路程。听说小姑要来,我悄悄的问道文,小姑来了,我们是不是也要到他家去吃饭啊?那当然了,听着的道文回答,我感觉这是我长这么大,做客吃饭最多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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