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非要让我用一个词语来形容我的外婆的话,我想,狼外婆是最恰当的。
在我4岁的时候,我父母就出去打工了,由于我父亲是孤儿,所以我并没有爷爷奶奶,无奈之下,我父母只好将我寄托给了我外婆照料,赚钱辛苦,回家所需要的路费更是不低,因而我父母那么多年来,也只有在邻近过年的时候才回一趟家,往往在家里呆不到一两个星期便又要出去,这种情况,一直到我9岁时才彻底改变。
我为什么要称自己的外婆为狼外婆,因为,她的心肠真的很毒,即使后来因为发生了那件事我心里一直对她感到愧疚,可是,我还是忘不了她对我做的那些事。
我外婆总共生有儿女四人,我母亲年龄最小,当时,跟我一起生活在我外婆家的还有我大舅的孩子,也就是我的表哥和我表姐。我还有个表弟,与我不同的是,他比我幸福多了,他有着疼爱他的爷爷奶奶,有着不用寄人篱下的生活,真的,我真的是寄人篱下,即使,这个人是我的外婆。
我外婆很喜欢打人,不同于你们小时因为淘气挨的父母的打,她是真的喜欢打人,她不是因为我们不争气才打我们,她打的很莫名其妙,以至于我现在都还怀疑我外婆有神经病,有一段时间我几乎是每天都挨打,我的表哥表姐们也不例外,我们胆战心惊,生怕自己的哪一句话没说好会引来一顿毒打。
我的外婆很偏心,每次我那比我小一岁的表弟来玩的时候,我的外婆就会变成一位很慈祥的外婆,他从来不在我表弟面前打过我们,所以,小时候,我总是把我表弟骗来玩,那一次吃中饭的时候,外婆特地烧了几块肉,我那个时候的农村肉还是很稀奇的,可能你们不能体会这种稀奇,打个比方,普通的人家如果不是有节日或其它特殊的日子,饭桌上基本是很少有肉吃的。
那时的我看到有肉吃,高兴的连忙将筷子伸进盘子里,这时候我没想到的是我外婆很生气的把我筷子打到了地上。
她说,“吃,吃,吃,就知道吃,你少吃点,给你老弟留点”
我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当时我的心里是真的很难受,我不明白同样都是她的外孙,为什么她对表弟总是眉开眼笑,为什么她从来没骂过也没打过表弟。
表弟他人很单纯,他没想这么多,他连忙捡起了筷子给我,说道:“不是,不是,还有好多啊”
我对表弟笑了笑,原本快到眼角的泪水也被我硬生生的憋了回去,那一中午,我真的是强忍着委屈吃下了那一碗饭,我不知道有没有人能体会那种感觉,真的是很委屈很难受,即使我在她家呆了那么久我都没有习惯这种委屈。
你们或许会问,我为什么不将这些事告诉我的爸爸妈妈,其实我说过,可我妈妈生性比较懦弱,她听到后哭着跟我说。
“孩子,妈对不起你,我知道你外婆是这种人,我知道你说的一定是真的,可是,没办法啊,爸妈要去给你挣学费啊,你先忍过这几年,等过几年爸妈买了房子就带你到大城市上生活”
我不懂妈妈为什么会要让我忍而不是去替我向我外婆要个说法,可我看到我妈妈哭了我就更难受了,我不想让她哭,所以我点了点头,答应了。
于是,我一直忍着这些不公平,外婆的坏脾气,一直到9岁。
这期间,我哭了很多次,好多次我都想离家出走,好多次我都想一个人偷偷的跑掉,可是每每这个时候,我就会很懂事的想起我妈的话,值得一提的是,这期间,我小舅的女儿也被放到了我外婆家,我9岁的时候,她正好5岁。
可是,我终究没有忍住,或许也正是这些忍让我后来做出了更错误的事。
那一天的中午天气格外的热,热到什么地步呢?鸡蛋打破了放在地上能直接变熟。那时候外婆家家里只剩下我和我表哥还有我外婆在家,而我外公当时那一段时间都在跟别人一起做工,当时我外婆家里承包了好几亩的棉花地,夏天,正是农忙的时候,那么多的棉花全靠我和我表哥两人到地里去摘回来,那么大的太阳,那么毒的天气,我不知道我们俩是怎么熬下来的,9点到地里去,12点多才弄完,外婆给我们的蛇皮袋我们装了4大袋,幸好家里离田地不远,我们两人一人一前一后,死命的拖着那几袋棉花才总算把它弄回家。
回到家的时候,全身都是汗,衣服都湿透了,出去之前外婆说过她一会就来帮我们,结果我们回来时发现外婆正坐在藤椅上吃着西瓜,她看到我们回来了,连忙说
“怎么样,地里的棉花捡完没,没捡完下午接着去捡”
她嘴里还塞着西瓜,说话的声音有些不清楚,明明已经50多岁了,我却没有从他脸上发现一点的这个年龄段该有的慈祥,或许有,但她从未奢侈到在我身上花费半分,可能是因为我住她家的这么多年来白吃了她家那么多的稻米,也可能是因为我妈妈太懦弱,不敢和我表弟的妈妈那样为了表弟直接跑到她家去骂她,总而言之,直到现在我都很好奇为什么那时的她能对外人微笑,对我却没有一句好话,动不动就是骂我饿死鬼投胎,然后说白养了我妈那个野种。
我和我表哥实在是累急了,也渴极了,直接瘫在了地上,她骂骂咧咧道
“脏不脏,脏不脏,等会不准坐在椅子上”
我们没有说话,既是因为自己太累了,也是因为自己怕挨打。
农村吃饭的时间比较晚,我们那里一般都是下午2,3点才吃饭,我外公是一个哑巴,而且还是倒插门,听我妈讲是从江北逃难到了这,然后做了我外婆家的上门女婿,他在家里的地位也一直不高,外婆打我们的时候外公会来拦一下,但经常是会因为这事被外婆打,外婆打人是真的很痛,她那么胖的身体不知道为什么有那么大的力气,她有时直接用手打我们耳光,有时会直接从厨房里拿出那烧火用的棍子往我们身上打,她是不会害怕会不会把你打死了什么的,有时候自己的头能被她打的流出血,她也不害怕,直接拿点灶里的锅底灰抹在头上就算止了血,我能活下来也可以说是个奇迹了。
许是我们坐在地上坐的太久了,也可能是我们后来违反了她的规定坐到了椅子上,那天的她显得格外气愤,她转身回厨房里拿出了那根烧火棍,我知道我又要挨一顿打,可我没想到她这次打的这么毒,这么痛,她一开始是把我和我表哥一起打的,后来不知道我说了什么话她开始只打我一个人,为了防止我和以前一样跑开还命令我表哥把门给锁起来了,她打了好久,我心里一直都在期盼着她能停手,可她并没有,她就和疯了一样,一边打一边骂我妈是贱货,偷了她的钱,在外面找野男人,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凶,为什么要骂我妈,为什么我身上都流血了依然不停手,我哭的声音越来越大,她听的也越来越烦,不停的说不准哭,打死你,再哭打死你。
那时我真希望我表弟能来,他和我约好了今天会来玩的,可惜他没来,不然后面的事也有可能不会发生。
打了一二十分钟,她总算累了,停手了,我哭的也没力气了,我只知道当时的我心里全都是恨,我恨她为什么那么凶,为什么要那么打一个9岁的孩子,为什么那么偏爱我表弟,甚至于我恨我爸妈,为什么那么懦弱,不能保护他们的儿子,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大概就是我那时的感觉。
于是,中午午饭的时候我找到了机会,在我家那里是习惯了饭后喝碗粥的,由于在农村里,农药是很常见的东西,我记得我当时很容易的就拿到了一瓶除草剂,然后我倒到了锅里去,因为我外婆习惯了让我们给她盛饭,而大厅和厨房是隔开的,所以她并没有看到,她喝粥的时候没发现什么,只是说这粥有点苦,我看着她把那碗粥喝进了进去,可我没想到的是,她会把那碗粥喂给我表妹喝,我真的很害怕,可我却和着鬼了一样没有提醒她。
然后不出意料的,我外婆直接昏迷过去了,我表妹也同样如此,我开始后悔了,我连忙找了我们村里那些叔叔,哭着求他们用车将我外婆和我表妹送到了县医院,可是到县医院的时候,医院说救不了不收了,然后没办法只能又转到了市里进行抢救。
离家里最近的是我大舅,我大舅知道家里出事后在第二天就连忙到家了,当时医院里下了病危通知书,我看到我大舅在上面签字的时候手都是抖的,我后悔极了,既后悔又害怕,我不是怕自己会不会被发现,我是怕我表妹会不会有事,至于我外婆,那时候我还真的没有想过她,
当时家里亲戚们有人说要报警,我大舅没同意,后来听人讲,他知道这件事肯定是家里人做的,如果报警的话说不定就会毁了我们的一生,也幸亏如此,否则,我现在恐怕也可以说会被毁掉了吧,
最后,我坦白了,值得庆幸的是我表妹没事,我外婆也没事,医疗费用虽然花了一大堆,但是,幸好,人没事。
我爸妈几天后也回来了,他们不敢相信是我做的,他们没打我也没骂我,他们哭着说是他们的错,他们把他们打工得来的钱全给了那些亲戚,他们替我向我的那些亲戚们下跪,他们哀求着,希望他们能保守住这些秘密。
我现在也依然不敢相信那时的我会做出那样的事,可是,事情发生了,终究是发生了。
这么多年了,我们都刻意遗忘了这件事,就连我外婆他们也都没再提过这件事,但是,他们对我都小心翼翼的,就好像我是一个吃人的野兽一样,也对,谁不会害怕一个杀人犯呢。
只是,我越大,越后悔,越没有后悔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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