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标题早在十五年前就已经拟好,它被写在了我曾经的日记上。
那是一个礼拜五下午,我沉浸在周末即将到来的喜悦之中,和一位日本同学,吃着薯片一蹦一跳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周末的来临激动人心,难以按耐的快乐一直伴随我走到楼门口,我一把推开铁门准备往里走去。
“小朋友,你是住这楼上的吗?”
“对啊。”这个戴眼镜的老太太突然莫名其妙地向我发出质问,使得我的心砰砰乱跳,那时,我还未接受过现实的训斥,总觉得突如其来的事儿一定都暗藏惊喜。
“您有什么事儿吗?”我响亮地问道,并且十分满意自己咬准了这个“您”字。
可这个老太太并没有夸赞我的礼貌懂事,她拿出了一堆要命的纸,伸到我面前,“这些都是你画的吧?”
我无法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因为这里的每一张铅画纸都太熟悉了。它们外围有着一样的大方框,首行都用记号笔写着“奖状”二字,而右下的落款则都是“六师二附小”。各不相同的是下面的名字和插图。班级数学最好的珍清同学得到的是一幅画有Kitty猫组合尺套装的图片,用来奖励她机智过人的头脑;广播操做得最好的萱青同学获得了一台外形酷似渔网的跳舞机;而让我最佩服的那位敢和老师顶嘴的晨露同学,则将收到一套越前龙马的套装作为她桀骜不驯的象征。
画完这些,我心满意足地给他们颁奖,“首先有请珍清同学到讲台前来,在大家都考80分的数学测验中,她居然取得了100分,掌声鼓励!”说完,我将这张奖状递到了早已开好的窗缝之中…
颁奖过后,我忽然有些失落,那么多的奖状,却没有一张是颁给自己的。于是,我又拿出一张纸,准备给自己设计一个顶好的奖,谁知在写好名字后忽然听到门外的脚步声,我忙敏捷地将未完成的作品扔到了窗户外面,继续装模作样地看起书来。
而此时,这个狡猾的老太太居然窥探了我所有的秘密,趾高气昂地在我面前摆弄着它们。
“你学校是六师二附小吧。”我被这愚蠢的落款出卖了,我突然敏锐地意识到她说这话的意思。这个可恶的老太太,居然还想和别人一同分享我的秘密?
我支支吾吾的样子助长了她的得意。“你学校就在前面,沿着这条路走过去,都不用过马路。”我大为失色,仿佛已经预见到,周一的早晨,我那气急败坏的班主任拿着我的隐私向我兴师问罪,而台下的同学们正愉快地欣赏着这出开课好戏。
可随即,我忽然意识到,我并没有暴露我的名字。珍清、萱青、晨露,那么多混淆是非的名字,她怎么知道哪个是我?老师又怎能一口咬定这些是出自我手而不是她们?
我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表面上却还是一动不动地杵着。这样的僵持或许让她很为难,她决定放出大招治理我。
“如果我家天井里再出现这些废纸或者别的东西,我就早上和你一起去学校,见见你们校长!”
她这话一出,犹如突如其来的暴风雪把我围困住,我不敢再有一丝反抗,哪怕是心里默默的念叨也不敢了。
她如愿以偿地震慑到了我,随后还硬要我回答是否听明白了。我僵硬地点了点头。她这才给自己的训斥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放我上楼。
而后的几个小时中,我都活在深深的恐惧之中,证据在她手上,总是不得安宁的。
谁知这位恶狠狠的狼外婆居然把这些纸用夹子夹好挂在了楼下铁门的把手上,并且自鸣得意地在下面附上一张纸条,“六师二附小的同学,请不要再乱扔垃圾了。”
爸爸回来时,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可他装作严肃的模样,教育了我一番,随后,又发自内心地感叹了句:“到底是有文化的老太太,处理问题的方式都不一样。”
我想,对狼外婆来说,这大概才是最令她满意的结局吧。
好在,这些羞耻的证据也终于能被我亲手送进垃圾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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