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睿儿！！！”罗阳一路疯跑回寝室，哀嚎着扑向王睿。
王睿正坐在床边叠衣服，眼睁睁看着罗阳跟火箭炮似的冲过来，然后“啪叽”，单膝跪在他的腿边上。
王睿吓得猛地站了起来，脑袋“嘭”的一声撞上了上铺的床板，然后疼得他捂着头又坐了回去。
“小睿儿啊小睿儿…！”罗阳有点不受控的摇着王睿的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求婚。
“冷静。”王睿拍拍罗阳的手。
罗阳突然站起来，弓着腰疯狂的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我他妈，去找何所思问个题，结果…”
他顿了一下，像是难以说出口一样：“我知道大枫跟他一起呢，我都做好心理准备了，我他妈都觉得自己能接受他俩平日里拉拉扯扯搂搂抱抱了！”
“说重点。”王睿忍不住提醒他。
“结果他俩！手握着手！”罗阳气急败坏地说，“然后他俩脸对着脸！”
王睿眼皮一跳，看着操心操的心都要碎了的罗阳，象征性的“哇哦”了一下。
“你他妈还‘哇哦’！你还‘哇哦’！”罗阳差点没把王睿打一顿，“咋办啊！”
“要你管呢。”王睿继续安静的叠衣服。
“我他妈能揍你吗？”罗阳问。
“不可以。”王睿回答的干脆利落，“精力旺盛日墙去，别搁这烦我啊。”
罗阳一身火撞上个大冰块，没地儿降温只好原地爆炸。
恰巧此时陈枫推门进来了。
罗阳瞬间安静如鸡，乖巧的坐在自己床上给陈枫让出一条道儿来。
陈枫双目无神无精打采，一路走过来跟梦游似的，蹬了鞋子爬上自己的床把自己脸朝下埋进被子里。
看陈枫这架势，两人谈崩了？
罗阳寻思着自己看到的时候，不是挺美好的吗？
美好个屁？！！
罗阳瞬间又蹦起来，无声的拉着王睿的手腕非得让他做些什么。
“滚滚滚！”王睿用尽全力想摆脱罗阳，可是罗阳的爪子就跟焊上去似的，怎么都甩不下来。
“知道了，你先松手！”王睿最后只好妥协。
“大枫。”王睿敲了敲陈枫床头的铁栏杆。
陈枫抬起头，在被子的簇拥下生无可恋地看着王睿。
王睿：“……”
看着陈枫这满脸颓废样，仿佛脸上都印着“别他妈来烦我”这六个字。
“我们哥仨聊一聊。”罗阳在旁边帮腔。
王睿嫌弃地扭头看了他一眼：“你先别说话。”
“我现在不想聊。”陈枫把脸又埋进被子里。
“睡觉睡觉。”王睿回头推了把罗阳。
“怎么就睡觉了？”罗阳急了，“我们聊聊何所思。”
陈枫瞬间抬起头来。
王睿抹了把额头上并不存在的冷汗。
“你跟他怎么着了？！”罗阳咋咋呼呼道。
陈枫已经没有精力去思考罗阳为什么突然问他这个问题，他的脑子里现在一片空白，只能凭着本能回答：“我不知道。”
“啥叫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你抓人家手？”罗阳炸了，“你不知道，你跟人家，这样？”
罗阳瞪着王睿，瞪着瞪着脑袋就往他脸上凑，王睿皱着眉把罗阳推开了。
陈枫把被子蒙自己头上，拒绝和他们说话。
王睿冷冷地看了罗阳一眼：“你能不能别说话！”
“我他妈喜欢女的啊！”陈枫突然从被子里露出个脑袋。
“我操了？！”罗阳被王睿打还不老实，“陈枫你现在说这话你良心被狗吃了吗？！”
“操！你他妈不说话能死？！”陈枫跳下床，鞋都没来得及穿，猛地推了一把罗阳。
这和王睿的小打小闹不是一个等级的。
王睿搞不清楚他们两个怎么就打起来了。
寝室小容不下他俩折腾，王睿帮着罗阳控制住暴走的陈枫，把他死死按在罗阳的床上。
“陈枫我告诉你，你是我哥们，何所思也是我哥们，你他妈喜欢女的就别搞他，他一小孩儿能玩过你吗？你对得起他吗？”罗阳喘着粗气警告他。
“我他妈哪里对不起他了？刚才是他直接把我推开跑了，又不是老子推开的他！”陈枫大吼道。
王睿：“……”
“就凭你能追不上他？”罗阳气势明显弱了许多。
“我他妈就没追他，操！”陈枫推开罗阳，怒道，“我怎么追？追到了说什么？”
“不是，大枫。”王睿不解道，“你该说什么说什么呗。”
“能说什么？”陈枫坐在罗阳的床边，弯下腰把脸埋进手里，有些艰难地开口道，“说我…喜欢他？…我还没想好。”
“啥叫没想好，你没想好你跟人这样？！”罗阳一把抓过王睿的手，握着伸到陈枫面前，“你没想好，你跟人这样？”
罗阳还想跟王睿再来一次深情对视，被王睿一巴掌拍到了旁边。
陈枫顿了一下，烦躁的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所以我现在怀疑我是不是弯了。”
寝室瞬间安静如鸡。
“能接受吗？不能我搬出去。”陈枫站起身来，低头找着自己的鞋穿上。
“我他妈接受什么？你又不是看上我了。”罗阳道，“你就算是喜欢上一头猪，只要别在我面前上他就行。”
“我操？”陈枫抡起拳头就要往罗阳脸上砸过去。
王睿拦下他的胳膊：“你能不能冷静点。”
“你他妈对着这个傻逼能冷静？”陈枫指着罗阳，“我没把他打死说明我心地善良。”
“行行行你心地善良。”王睿把陈枫拉到他桌子前的座位上坐下，用一记眼刀让罗阳闭嘴。
“你说这同性恋会传染吗？我以前有个发小就是，他跟我说这玩意儿是天生的。”陈枫苦恼道，“我以前还谈过一个女朋友，一直觉得何所思这小怂包挺好玩的，就把他当我弟照顾着，我没想过…”
没想过自己竟然会想亲他。
“你他妈跟你弟这样…”罗阳又去抓王睿的手，被王睿一巴掌打开。
“你是不是没话说了？就会这一句？”王睿不耐烦道。
“我傻逼我有病。”陈枫破罐子破摔，“满意了？”
“你好好想想，然后再做决定。”王睿叹了口气，把罗阳推出去，“我俩出去溜溜。”
门被关上，寝室突然安静了下来。
陈枫用力的搓了搓脸，站起身从抽屉里拿出很久没抽的烟。
一根接着一根，他在阳台整整抽了一包。
到底是没想过还是不想想？
真把何所思当弟弟？
他陈枫真对自己弟弟这么好过？
是喜欢的，但是这种喜欢是不是就是想和他结婚过一辈子的那种喜欢他不知道。
他喜欢跟这个优秀的小孩儿在一起，听他不为人知的烦恼，感受他结结巴巴之下小心翼翼的温柔。
陈枫把烟尾狠狠地按在阳台的栏杆上，拿出手机翻到了何所思的电话。
可是何所思是个男生。
陈枫身边不是没有同性恋，但是这事儿放自己身上那感觉就不一样。
不过人家真的喜欢自己吗？真的是那种喜欢吗？何所思也没说清楚啊。
陈枫焦躁的站起身来，他性子直沉不住气，犹豫了一会儿就拨通了何所思的电话。
两声之后电话就通了，可是对面没人说话。
“喂？”陈枫哑着嗓子开口道。
那边传来一声轻轻地“嗯”。
突然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作业写完了吗？”陈枫驴唇不对马嘴的问道，问完了才想起来何所思有的时候连书包都没拿，写个屁的作业。
“写完了。”何所思说。
哦对，他作业早八百年都写完了。
“吃饭了吗？”陈枫又问。
“吃了。”何所思回答。
“吃的什么？”陈枫觉得自己都快被自己尬撩致死了。
可是对面却没有及时回复，紧接着电话就被挂断了。
陈枫一脸懵逼看着手机，正准备再把电话拨过去的时候，何所思发来了一条信息。
【发信息说吧。】
这样的确让人轻松一些，陈枫连忙回复过去。
【还生气吗？】
陈枫思考着怎么把话题自然的引到那个吻上面去。
【同学之间有摩擦很正常，我原谅你。】
陈枫差点没咳出一口陈年老血。
什么同学之间有摩擦？去你妈的同学？去你妈的摩擦？
【这件事就当做没发生过。】
陈枫惊了。
“当做没发生过”是个什么概念？之后还是好哥们？还是天高路远大家各走一边？
【不过以后还是不要来往了。】
如果前面几句话陈枫还有所触动，那么这一句看上去最决绝伤人的话他反而觉得奇怪。
这种咄咄逼人的语气根本就不是何所思的。
陈枫越想越奇怪，人也慢慢的冷静了下来。
他深深吸了口烟，仰着头朝天上吐了个烟圈。
烟圈扩散着消失，陈枫闭上眼睛，长长地叹了口气。
与此同时，何所思家里，何清正拿着何所思的手机等着陈枫的回信。
“妈妈这是为你好。”何清摸了摸何所思的脸颊，“他欺负你你就不要跟他玩了好不好？”
何所思低垂的睫毛颤了颤：“好。”
“以后中午妈妈接你回家吃饭。”何清把手机关上，“手机暂时放在妈妈这里，等你全国赛拿了第一，妈妈就给你。”
“听妈妈话，牛奶记得喝，早点睡觉。”何清把他的房门关上。
夜里，何所思睡的很不安稳。
“你是谁！谁允许你给我儿子打电话的！”
“姜文淮！你别想把我儿子夺走！”
“贱人！我会让你们不得好死！”
何所思从梦中突然惊醒，他扯开自己的睡衣衣领，大口喘着粗气。
何清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仿佛还在眼前，她已经达到了病态的占有欲，无时不刻让何所思沉浸在痛苦中。
他等到身上冷汗干透，起身打开电脑，在搜索页面中输入姜文淮这三个字。
第一条就是某公司的商业巨头。
那是何所思第一次从何清嘴里听到这个名字。
“妈妈这是爱你啊，妈妈这辈子只剩下你了，妈妈不能没有你。”
何清跪在地上，埋头痛哭。
何所思已经习惯了何清的喜怒无常。
他乖乖听话，达到何清的要求，何清就会像一个正常的母亲那样，温柔而优雅。
可是一旦他没有达到或者发生了何清不知道的事情，她就会像变了一个人，用最疯狂的办法，不择手段的去达到目的。
液晶屏幕发出清幽的蓝光，映在何所思面无表情的脸上。
“妈妈今天给你买了一只小仓鼠，我们叫他吱吱好不好？”
小小年纪的何所思兴奋地趴在桌子边上看黄白相间的仓鼠抱着一根胡萝卜卖力地啃着。
“如果你没有考上年级第一，我就让大喵喵吃掉它。”何清补充道。
何所思瞪大了眼睛：“不，不行！”
“你只要考第一名就好了啊。”何清笑着说。
吱吱安稳的活了一年多，却因为何所思某次科目中有一门成绩和第一名差了一分而不得不改变命运。
“我是年级第一，你骗人！”何所思大哭道。
“要所有科目全部都是年级第一。”何清笑着说道。
她手上捏着小仓鼠的后颈，往一只黄猫面前轻轻一扔。黄猫早就准备就绪，小仓鼠落地的一瞬间就被扼住了脖子不再动弹。
不是没有反抗过，何所思初二的时候意外发现何清抽屉里的照片，发现了她竟然派了私人侦探跟踪自己。
他不敢置信，这么多年的委屈爆发，终于和何清大吵了一架。
这件事在何清几乎把整个家都给砸了之后告一段落。
“你考上一中妈妈就不派人跟踪你好不好？”何清抱着何所思痛苦不已。
何所思面无表情地被她抱着，对于这种哭号早已经麻木。
“以后你什么事都要告诉妈妈，妈妈就不跟踪你好不好？”何清捧着何所思的脸，就像一个信徒哀求一个神明降下神谕。
如果何清知道自己喜欢上了一个男生，她会怎么样？
如果他没有推开陈枫，又会怎么样？
何所思已经有些神经过敏，在那一瞬间，他在害怕。
怕周围有人偷怕，怕被何清知道。
他不仅不能控制何清会做出什么事来，而且他还不想让陈枫知道自己有这样的母亲。
第二天大课间，陈枫溜达到一班后门门口，被罗阳一巴掌拍了进去。
“陈枫又来找你了。”何所思的小同桌小声跟他说道。
何所思“唰”的一声站起来，跟逃似的直直地从前门出去了。
小同桌和陈枫都懵了。
何所思在躲陈枫。
不过怎么躲都还是会被陈枫抓着了。
陈枫大步追过去，在楼梯口就把何所思给捉住了。
“何所思。”陈枫沉着声音，有点儿生气。
他很少叫何所思的名字，这次只能说真的很不开心。
“昨天那些消息谁发的？”
何所思低着头不吭声。
“我就知道不是你。”
何所思还是不吭声。
楼梯口同学来来往往，都不约而同的像他们两人投来探究的目光。
“跟我过来。”陈枫抓着何所思的手，一路把他拉到了教学楼最边上的楼梯处。
教学楼两边的楼梯很偏，几乎没人会走。
陈枫把何所思抵在墙上，微微弓起背用额头挨着他的。
“说话。”陈枫说。
他昨天还在思考何所思到底喜不喜欢自己，还在纠结自己真的喜不喜欢男生，他一肚子的问题都还没弄清楚，也不知道今天到底要问些什么。
可是何所思竟然躲着他。
就像是昨天的信息都是他发的一样。
他生何所思的气，却又一边心疼着。
何所思不爱说话，只会把把所有的心酸委屈往肚子里咽。陈枫联想起来他那个爱砸东西的妈，心里觉得不安。
何所思垂着眸子，密而卷翘的睫毛轻颤着，在眼窝处投下一小片阴影。像是被人类打扰到的无害的小动物，不安而又惶恐。
陈枫的理智瞬间烧成渣渣，所有心思的确定几乎是一瞬间的事情。
他喜欢何所思，想抱他，想亲他，想看他在自己面前放肆大胆的笑，想他高高兴兴在自己身边一辈子。
陈枫激动的有些发抖。
仿佛是一个走在黑暗里不知所向的人突然有了一点光源。
他的光源就在他面前。
陈枫的一只手贴在何所思的耳侧，另一只手掐着他的下巴，低头吻了下去。
怀里的小矮个被迫高仰起头，他的双手抵在陈枫的腹部，紧闭着双眼接受了这个青涩的吻。
何所思在发抖，他的牙关紧紧的闭着，无论陈枫如何进攻也不肯松开一点。
铃声响了也没有人去管，偶尔有一两个同学路过。陈枫把宽大的外套拉开，兜手就把何所思整个人包进怀里。同学都以为是哪对小情侣在忘情地接吻，却没想过怀里的人是他们众所周知的何所思。
突然的黑暗让何所思安全感爆棚，他想伸手去环住陈枫的腰，可是何清咆哮的嘶吼声却在他脑海里回响起来。
“别哭。”陈枫沙哑着声音，轻轻吻住何所思的眼睛，自顾自的将怀里的人抱紧：“你别跟我说你不喜欢我对我没感觉之类的，老子不信。”
何所思摇了摇头，低低的重复着道：“不行。”
可是他的手攥着陈枫的衣角却攥的那么紧，一点儿也不想松开。
“行的。”陈枫一只手抚过何所思的侧脸，与他额头相抵，“你看着我。”
陈枫眸子里漆黑一片，倒映着何所思的样子，像藏了点点星光。
咚…咚…咚…
那是何所思的心跳声。
“我，我不行的。”何所思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哭腔，参杂着极力克制却又无法控制的情绪，“我会害了你。”
“没事，我身手贼六，来一个砍一个，来两个砍一双。谁要不服我分分钟教他做人，只要老子想，谁他妈敢拦？”陈枫说，“你别担心那些，都交给你枫哥…”
“如果，是我妈呢？”
陈枫懵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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