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洁,你在那个世界还好吗?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依然清晣记得你那青春洋溢的笑脸。
还记得那次在食堂排队买午餐吗?
你从我们身边走过,在一位女同事跟前插队,大家马上起哄:“小妺妹,排我跟前,排我跟前…”
你羞得耳根都红了,不敢说话。
“刚来,和你们不熟。”我跟着喊了一声。
你回头向后张望时,我看见一张充满感激、羞得通红、浅笑的脸,那是一张清新脱俗、青春洋溢的笑脸,特别是那清澈无助的眼神,让人顿生怜悯。
那时,我们十八、九,纯真无瑕,活泼开朗,常在一起开玩笑。很快,我们就熟悉起来,也知道你母亲身体不好,三十多岁才生了你一个。
有天晚饭后,我和谢博等几位同事,没事到处闲逛,经过你们宿舍时,刚想进去和你们吹吹牛,倒被你们早早瞅见,喊进去:“小松,到处寻女朋友,有入眼的吗?”
没等我回话,你就指着秀秀喊道:“她已长发及腰,少年娶她可否?”
“娶我?那,西湖的水,你的泪…”秀秀盯着你眼睛,揭底似的喊。
气氛顿时热闹起来。
“小松,你们空闲都做什么?”你问。
我答:“吹吹牛。”
“这我知道,牛皮都给你们吹破了。还有嘞?”
“打篮球,或看书一一走马观花般地看。”
就这样,我们的时光在欢笑中,一日复一日。
你进厂第二年的一个初秋,我见你推着辆崭新的女式摩托车进车棚,就开你玩笑:“张洁,新买的嫁妆?”
“嫁妆?嗯,准备贴给你。”你红着脸,轻轻地说。那双水汪汪的眼睛一直脉脉地盯着我看。
我的心一怔,忙打岔:“这车真漂亮…”
午餐时,你对我们几位同事说:“下星期一是我妈的生日,这周末,你们去我老家玩吧,热闹热闹,就算提前陪我妈过生日。怎么样?小松?”
“好啊,下班定蛋糕去。”我们高兴地答应着。马上又七嘴八舌地商量买什么礼物。
你一句话盖过来:“生日蛋糕我已经定好了,礼物也不用买。我爸妈说了,年轻人送礼,太俗,过来尽管开心玩。”
周末那天,我们来到女宿舍与你们集合。你提着蛋糕和几位闺蜜走出宿舍,来到我跟前说:“小松,我昨天脚崴了,今天还痛,你骑我的车带我吧。”
“好的。”我刚答应,谢博提议:“我带你,我们是老乡,路熟。”
“不用,我害怕坐你车。”
就这样,我骑车带着你,领着大家往你老家赶。
半路,你让我驶慢点。渐渐的,大家都跟着谢博,一个个从我们身边驶过…
路在山脚下蜿蜒,凉风迎面习习吹来,沁人心脾,一路秋色醉人…
慢慢的,你在后面,伸出双手抱着我的腰,头侧着、柔柔地贴在我背上…
我的脸“噗”的一下全红了,顿时,一股从未有过的、幸福的感觉,在我全身弥漫…
突然,远远望见谢博他们在前面停车不跑了。到跟前,我看见一座长约四、五十米,两侧没护拦的旱桥在路口,桥面宽有四米多吧,深约七、八米。
我扭头问你:“每次过桥害怕吗?”
你痴痴地回我:“不怕。”
过了桥,几分钟就到了你家。叔叔阿姨笑盈盈的招呼我们进屋歇歇吃水果,说饭菜马上好了。
于是,大家屋内屋外四处转悠。我几次瞅见你和叔叔阿姨盯着我看。
我过去找你时,听见叔叔说:“小伙精神!”
你带我进你卧室,我看见书桌上有一竹笛。
“你会吹笛?”我惊讶地问。
“我爸是中学音乐教师,上学后,我爸就教我。”你用轻松的口气对我说。
你拿起笛,吹了一段《人间第一情》。
那悦耳悠扬的笛声,像月光下的一股清泉,缓缓流淌,令人身心陶醉…
真佩服多才多艺的你!
吃饭时,叔叔阿姨见我老夹空心菜吃,就劝我不用客气,随便些。知道他们误会了,我忙说:“我最喜欢吃空心菜,阿姨橱艺真好,菜真好吃。”
最后一句,把阿姨说得开心地笑起来,你马上拿我逗乐:“你这食草动物,好伺候!”
大家顿时哄堂大笑…
说实话,那顿饭吃得真开心!那盘空心菜是真得好吃!
美好的时光在向前飞逝,转眼是你进厂的第三个年头,临近端午节那几天,你因病在家休息。
我发完其他人的节日礼品,打电话给你,说下班过来看你,顺便把礼品给带过来。
下班后,我带上礼品骑着摩托车,往你老家赶。
快要驶上那座旱桥时,突然,刮起了大风,天空乌云密布,我快速通过那桥,但雨也跟着下起来了。
我忙下车拿出雨衣披上,继续往前赶,这时,再越下越大,狂风挟持着雷电在嘶吼,骤雨倾盆地下着,眼前一片模糊…
我骑着车,小心地往前驶着,到你家时,你在门口激动的不知所措…
我把车骑进屋内,刚掀掉雨衣,你就拉着我的袖子,当阿姨的面,情不自禁地失声大哭起来…
你说,明天就上班。可第二天,却传来你遭遇车祸的噩耗。等我们赶到医院时,你在亲人们那撕心裂肺的哭喊声里,永远闭上了双眼。
我扶着精神崩溃的叔叔,心如尖刀扎一般地痛,强忍着泪水在眼眶打转,听叔叔断断续续讲述经过…
那天,阴霾的天空下着小雨,你披着雨衣驶在那桥上时,后面驶来一辆货车,你往右边挪让时,那车带着风挂蹭了你的雨衣,你一时失控,坠落桥下,顿时香消玉殒…
从此,你就像秋天的一片落叶,跌落无声,独留无尽思念在世间…
张洁,当年的旧桥,如今已拆除。在旧址重建的新桥,两侧修有护栏,比以前安全,你是否回来看看?
不知你那个世界,这两天有没有下秋雨?昨天,我又和妻子冒了秋雨,驾车去看望你父母。
其间,自然又说起你。阿姨望着屋外的秋雨,叹息着:“当年若她有缘,早点成了家,生下一男半女,我们现在也有个念想啊!可怜的女儿!”
看着凄凉的二老,此时,我找不出一句合适的话来安慰他们。
妻子红着双眼睛,出屋从车上,拿出早准备好的一箱水果、一盒给阿姨的补品和一条给叔叔抽的烟,并递上一个红包。
他们拼命推辞,一定不收红包,叔叔感概道:“小松,谢谢你俩的孝心,我们已风烛残年,红包不能收。现在只朌着哪天,老天送我们去和张洁团圆,真的,太想女儿了!”
此时,我的妻子已泪流满面,我们起身告辞。
当车在桥上行驶时,我多想你驾车从对面驶来,与我打声招呼,哪怕无故地责怪我一声,我都会开心激动,真的。
张洁,每每想起你,还有那些历历在目的往事,我的心中总有一份深深的思念,如鲠在喉,追忆年年复年年…
张洁,我们来生再遇吧。愿你在另一个世界快乐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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