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卓之謎

《三國演義》，事起黃巾之亂，而真正搞到天下大亂，諸侯割據的，卻是董卓亂政。

起先，參與平定張角兄弟的有中郎將盧植、皇甫嵩、朱雋；幽州太守劉焉，校尉鄒靖；涿州白身劉備、張飛，河東解良逃犯關羽；青州太守龔景；騎都尉曹操；河東太守董卓。除董卓外，其他各有勝負，書中紀錄以勝為主，獨董卓因屢敗被皇甫嵩代替。

此時，朝廷能復盧植官職，因功遷曹操為濟南相，可見朝廷對軍功還是清楚的。

平定黃巾餘黨時，富春人鹽瀆丞孫堅出力，升遷為別郡司馬。後拜長沙太守，討區星，勝後封烏程侯。

幽州牧劉虞征漁陽張舉、張純，劉備為都尉，勝後，劉備屢遷為別部司馬，平原令。

這裡剛好可以對比，孫堅先平會稽許昌有功，不過得一丞而已。平黃巾餘黨趙弘等再立功不過為別郡司馬，討區星為太守。這基本上和劉備履歷一致。劉備以白身討張角，得安息縣尉。張飛鞭督郵後，劉備去職。參加征張舉、張純，劉備為都尉，獲勝後，前後功合得遷別部司馬，平原相令。丞，是縣令之文職副手，尉為武職副手，而級別大略對等。別郡司馬與別部司馬，大概也是平級吧？太守是郡長，縣令是一縣之長，漢代郡大於縣，但是基本上也是同級。

雖然，作者極力宣言當日朝廷腐敗不堪，說孫堅能升遷因有人情，這不過也是變孫抬劉而已。但對比孫劉二人履歷，可見朝廷基本上還是論功行賞的。

如果這個結論成立，那麼董卓的起家就奇怪了。先是因破黃巾無功，朝廷欲治罪之人，因賄賂、約托而遷為顯官：前將軍鼇鄉侯西涼刺史。如果說，是因為董卓善於賄賂、約托才能如此的，那麼何以家中資源更加豐富的曹操不獲此肥缺呢？從一郡太守，到西涼刺史，統領二十萬大軍，這是一個不小的陞遷了。單靠賄賂、約托怕不行吧？這是我關於董卓的第一個疑問。

那麼很可能是作者為貶低董卓而故意略其功績。以後日人們對董卓之評價，這樣處理可以理解。畢竟最後可以說東漢就是壞在董卓之手的嘛。但是，後面董卓廢少帝的文字，卻有似乎是在為董卓作掩飾。何以如此，這是第二個疑問。

《三國演義》第三回，講何進與張讓、段珪等黃門政鬥而引發的動亂。張讓殺掉何進後，劫持少帝、陳留王出逃。少帝、陳留王逃難之時，少帝表現多為無所措手足，僅有之表現為與陳留王「相抱而哭」。反觀陳留王，則大不一樣，能知「此間不可久留，需別尋活路」。後與人問答，也都是陳留王為之，而少帝要麼「不敢應」，要麼「大驚」「戰慄不能言」。陳留王則侃侃而談，邏輯清晰，氣度軒昂。以致老奸巨猾之董卓，聽其言都「大驚」。此時書中寫到：

董卓大驚，慌忙下馬，拜於道左。陳留王以言撫慰董卓，自初至終，並無失語。卓暗奇之，已懷廢立之意。

前面文字，大段寫陳留王如何優於少帝，後接入董卓此段內心獨白，那麼董卓之廢立以天下計而非卓之私心耶？此等難以猜測了。那麼我們考察事實，以求突破。

事實是：少帝繼位時十七歲，陳留王八歲。十七歲幾乎是高中生的年齡了，而八歲不過才小學一年級（這裡都是虛歲）。面對事變，說十七歲之人還嚇得只會哭啼，可以相信，但說八歲的小兒能如此鎮定，應付自如，我不信。這不是智商高低的問題，而是社會經驗的問題，八歲小童，決無可能表現的如此出色。

觀李儒弒少帝回，少帝作飛燕詩，以及絕命詩，文才甚好，絕非臨事不能言之人，此時距黃門之亂不過一年，若說是一年之內少帝之長進如此，我不信。

把陳留王說的出色，如此才好為廢少帝張本，那麼這一定是董卓的意思。後來董卓在廢少帝文告中說：

帝天資輕佻，威儀不恪，居喪慢惰，否德既彰，有忝大位。
陳留王協，聖德偉懋，規矩肅然；居喪哀戚，言不以邪，休聲美譽，天下所聞。

怕就是前面陳留王舉止描寫的史料出處吧。

但顯然，這不過是董卓為立容易控制的少年陳留王，而找的不成藉口的藉口罷了。

作者此處為董卓作掩護，不知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