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斯年再见唐颂的时候,是在唐颂快要结婚的一周前,斯年回来S城找她,却感冒发烧躺在酒店里,反而成了唐颂拎着饭菜来看她。
唐颂坐在转角的沙发上,依旧小小的,面色不太好,问起也只是说,需要准备的事情太多,有点累
文斯年换了个位置,坐在她旁边,想要离她近一点。
她没有拒绝,也没有回应。
“你真的要结婚了吗?”
“嗯”
唐颂的手上有一条很长的伤口,不深但是蔓延在她白皙的手背上
“你手怎么了”
“没事,不小心划的”
她努力的想要把手从文斯年手里抽走,文斯年也赌着气,抻着力气一直抓着,半年前,唐颂也是这样,决绝着要走,没有回头。
“你爱男人吗?”
“我爱他”
“我问你爱男人吗?”
“斯年,不管答案是什么,对于现在的你和我来说,都没有意义。你让我走吧,求你了”唐颂的声音很低,说的也很慢,一字一句,
“求我?你现在求我?我求你留下来的时候,你答应我了吗?我求你别走的时候,你回头了吗?我抛下所有事情来找你,你现在求我让你回去跟一个男人?你这么爱男人吗?还是突然发现还是男人比较能满足你?”
斯年看见唐颂手上握的发白的关节,是很有快感的。她忍耐了太久了,她们在一起10年,10年,斯年以为这一辈子都会这样跟她一起生活下去,却突然被拉扯回一个人的生活,任凭文斯年怎么祈求都不回头,她爱她,也恨她。
她起身要走,文斯年站起身来拉她,握着她的胳膊,唐颂也有些吃痛,皱着眉头。
“怎么了,说中了心事所以要走?”
“你滚蛋”
“忍不住了?现在忍不住,我可以给你啊”
文斯年一把把她拉回来,搂住了她的腰,她感觉到唐颂的吻很凉,呼吸很热。
她真的太想念唐颂了,急切着想要探寻出一点什么,她不相信唐颂是真的不爱她,因为她是女孩子啊,是唐颂爱的女孩子啊!唐颂越是使劲的推开文斯年的肩膀,斯年就把她抱得越紧。她能感觉到唐颂的身体有一点点颤抖,呼吸开始变得暧昧。
文斯年的手慢慢伸进她的衣服里,想要更进一步要回她,向上却摸到一道结痂的伤口。
她们坐在床边,没有说话。
文斯年的眼睛里有泪,怕一说话会带出哭腔,唐颂都没哭,她怎么能掉眼泪呢?
“好了,你记得吃饭,我。。。我就先走了”唐颂依旧说着不痛不痒的事情,文斯年才不在乎那些饭,她只想知道她背后一道道的伤疤是怎么来的
“你的伤,怎么回事”文斯年低着头问
“不小心弄的”
“哈,手上也是不小心,背后也是不小心,你以前可从来不是这样。你为什么不肯说实话?”
“没什么好说的,我看你也不打算走,既然这样,那就你来我就接待你,你想走我就送你去机场,但是我现在是什么样子,对你来说都只是一个外人,你不需要知道这么多的。”唐颂顿了顿,低着头没看文斯年,“其实,斯年,你根本不该来。”
唐颂看文斯年不说话,便站起身准备走
“唐颂,我来是因为我爱你,分手的半年里,我从来没有想过放弃,但是我知道你的倔脾气,我越是找你,你一定就会越躲着我。那样,我连偷偷看看你的机会都没有。我知道你新谈了男朋友,我甚至知道你们第二个月就确定准备结婚,我都选择相信你,这一切都不是你真正的想法, 这都不是你想要的,我。。。”
“这是我想要的,并且是我一直以来想要的”唐颂打断文斯年要说的话,
“想要什么?男人?还是钱?”
“10年了,文斯年!你给了我什么?你能给我什么?你他妈的什么都给不了我!你需要知道的我已经告诉你了,剩下的你自己决定吧。”
文斯年猛地站起身来,快跑了两步到门口,用身体挡住了唐颂的路。
“文斯年,我爱男人,也爱钱,这些你给不了。”
“你愿意为了钱跟男人上床?那些伤也是这么来的吗?”
“我愿意。为了钱我什么都愿意!这样够了吗?可以让我走了吗?”
文斯年想说什么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颓然的靠在墙上,看着唐颂开门,关门,再一点点走远。
如果说当初来找她,是因为爱,现在,她只觉得恨她,连同她身上一道道的伤痕。
她也恨自己,唐颂说的没错,除了能给她爱以外,自己什么也给不了她。她没钱,没房子,甚至连一点存款也没有。就只是对唐颂好而已,再没什么可以值得炫耀的了。倒是唐颂,把最好的10年的青春都给了自己,没有埋怨,也不曾说过她一句不好。
文斯年忽然就没有了勇气,她本来是想带她走的,把她带到家人面前就大声说,这是我的女朋友,我爱她!不管有多难,她都觉得她能做到,因为唐颂爱她,只要她来就一定能带走她。但是现在,她甚至不敢再见唐颂,她怕看见她淡漠的眼神,她怕看见她的伤痕。
她在酒店待了3天,把唐颂送来的饭认认真真吃完,饭盒里装的都是她最爱吃的东西,炸肉饼、香煎小土豆、白灼菜心、白米蔬菜粥还有几个有点焦糊的香蕉甜饼。她舍不得一次吃完,放在冰箱里存着。
第4天的时候,她打电话给唐颂,让她来酒店把饭盒拿走,她想,就最后这一面就好,就再见这一面就好。
唐颂来的很晚,站在门外急促的敲着,文斯年刚一打开门就闻到一股很重的酒气,唐颂跌跌撞撞走进来,坐在床对面的沙发上。
“你怎么喝了这么多酒?”
文斯年一边说着,一边从冰箱里拿出来一瓶矿泉水递给唐颂。
“开心啊,水拿开,我不喝”唐颂把文斯年的手推远了一些,自己趴在旁边的沙发扶手上。
文斯年蹲下来,摸了摸唐颂的额头,又摸了摸她发烫的脸颊,准备扶她到床上,唐颂一把打开文斯年说“你离我远一点,我跟你不想再有什么瓜葛了”
“唐颂,我的人离你再远,心也是在你那里的。我知道你不想再有什么瓜葛,今天就是我们最后一面,从此以后,我就离你远远的。”
说完,背过身抹了抹眼泪,唐颂抬起头看着文斯年的背影,低头笑了笑,一滴眼泪悄无声息的落在地毯上,没有声响。
“你把饭盒给我吧,我这就走了”唐颂低着头,声音闷闷的。
文斯年走到冰箱跟前,把饭盒拿出来,她终究是犹豫的,唐颂站起来准备直接拿饭盒走人,重心不稳一个趔趄坐在地毯上,头撞在沙发扶手上,红了一片。
文斯年急忙把手覆在唐颂的额头上,身旁的人不知是真的磕疼了还是怎么的,带着哭腔的低声说“我头晕”
文斯年的心像是被揉碎了一样疼,她轻轻拍着唐颂的背,哄着她“好,好,不哭啊,头晕我们在床上躺一下,躺一下就好了”
唐颂的眼泪扑簌簌的落下来,也不再反抗了,可能是真的头晕难受,文斯年一把把她抱起来,轻轻放在床上,唐颂的额头上起了一个小包,看起来刚刚磕得不轻,手头也没什么可以消肿的冰袋,文斯年干脆就把冰箱里的水拿出来裹了一层湿毛巾,敷在唐颂的头上。
文斯年看着床上这个小小人儿,不闹的样子还是这么可爱,她的头向文斯年的方向偏着,脸上红扑扑的,头发有点乱,像一只小狮子。
文斯年把冰水瓶稍微滚动了一下,想换一面继续帮她敷着。唐颂皱皱眉,伸手打掉了瓶子。
“不要这个,疼”声音里还带着气恼。
“好,好,不要这个。那你就这样躺着别乱动,我帮你把外套脱掉,你好好睡好吗?”
唐颂没吱声,文斯年知道,她这就是同意了。
唐颂穿着一条裙子,外面套着一件牛仔外套。她把外套的一边脱下,把唐颂翻过身想要把另外一边的袖子也脱下来,也许是碰到了伤口,唐颂哼唧了一声,摸索着把衣服又穿上了。但是文斯年还是隐约看见了红色的淤伤。
文斯年有点心疼也很生气,一把从床上扶正唐颂,把身上的外套脱了下来。转过身去看她背后的伤。有一条伤口还有一点渗血。
唐颂是已经迷迷糊糊的了,但是文斯年是清醒的,她不知道这些伤都是怎么弄得,但是一条一条都烙在她的心上。
她下楼买了清理伤口的药水和一些消炎止痛的药贴。谨遵说明书上的医嘱,先清理下皮肤。唐颂的裙子也是必须脱掉的了,不然不好清理伤口,也不方便敷药贴。
唐颂是睡着了,呼吸很均匀。文斯年把背后的拉链一点点拉开,翻身脱完一边再脱另一边。因为怕弄醒唐颂,脱完裙子已经是一头的汗。
她细心的把伤口清理了两遍,又轻轻的把药贴贴好。然后倒在唐颂旁边大口喘着气。
唐颂没睁眼,只是听到声音往文斯年这边挪了挪,鼻子的热气全部都呼在了文斯年的脸上。还带着点酒气,让人氤氲。
文斯年转过头看着身边的唐颂,轻轻的吻在了唐颂的嘴上。
唐颂的头往回缩了缩,文斯年也停下来看着眼前的人。但是片刻之后,唐颂整个人都摸索着覆盖在文斯年的身上,文斯年抬了抬头,吻上唐颂的嘴,唐颂没有回避,一只手扶着文斯年的脸,舌头也伸进了文斯年的嘴里探索着,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另一只手也不安分的摸进了文斯年的衣服里。
文斯年闭着眼睛,任由唐颂在她身上胡闹。就当她也喝醉了吧。
她一个翻身把唐颂压在身子底下,把自己身上的衣服也脱掉扔在一边,低头吻上唐颂胸前的起伏。
早上起来的时候,已经是9点43了,文斯年转头看了看旁边,没有人。
她起来看了看厕所,也没发现唐颂。
坐在沙发上揉了揉脸,呆呆的坐了一会儿。
忽然想到什么似的,急切的打开冰箱的门看了看,果然,饭盒不见了。
她拿起手机拨过去,想要好好质问一下唐颂,问问她到底是什么意思。她明明还能感受到唐颂的温度,她记得她的每一个喘息和赤裸的深切的拥抱。她明明没有忘记,她明明还是爱她。
电话那边一直在嘟嘟响,响了很久,终于还是没有人接听,自动挂断了。
文斯年不死心的拨打了第二遍、第三遍、第四遍、第五遍。。。。。。
唐颂再也没有接过她的电话。
文斯年没有参加唐颂的婚礼。
婚礼当天她买了机票,返程回家。那个曾经她们的家。
文斯年说不清楚自己的情绪,她的脑海里不断不断循环着的只有一个声音,“她真的要嫁人了,她真的要嫁人,她真的要嫁人了!”
这个声音扰的她心烦意乱,她甚至都能看到结婚现场的场景,看到唐颂一袭白纱缓缓走到对面的那个男人身旁,他们牵着彼此的手,互相承诺,携手一生。他们光明正大的接受着每一个人的祝福,也大方的回以微笑。
文斯年的眼睛酸酸的,心里像堵了一块很大的石头,她必须大口大口的喘气才能保证自己呼吸正常。
她拖着行李箱回到小区的时候,小区门口的保安叫住了她,
“文小姐,这儿有你的快递啊,打你的电话一直关机,幸好在这里遇见你。”保安小伙子一边说着,一边把快递翻出来。
文斯年把手机掏出来看了看,摁了开机。接过保安手里的快递,走了。
文斯年打开门,把所有的东西都扔在地上,关上门,瘫坐在地板上。手机从口袋里滑落出来,上面有几条短信提醒,是快递的提醒。
她拿起来翻了翻,心里的期许渐渐落空。她放下手机,目光正好落在快递箱上。
寄件人写着:唐颂
斯年:
对不起。
我想了很久,心里有很多话,但是能说出口的只有这一句。
我希望你能过的好,比我好。
没有人能构成你的生命,谁都不可以。我也不例外。今后的路,也许还有很多坎坷和不可预见,我能做的只有这些。
我记得你说过,你喜欢现在的这间房子,喜欢阳光顺着落地窗照进来,正好照在楼梯旁的小雏菊上,花朵的影子拉的很长,映在地板上,摇摇晃晃很可爱。你喜欢坐在窗台边看星星,有风的夏天,你常常倚在窗边,你叫喊着要把房间的灯关掉,窗外的霓虹,星星点点把屋子照亮,你指着外面的车水马龙说,你看,他们都还在归途,我们已经在家了,多幸福!
我没有什么能够再给你了,希望这一点点的幸福可以让你能在今后的风雨之中有所倚靠和慰藉。房东会带你去做最后的更名,这间房子给你。
谢谢你,这些年。
唐颂。
可是唐颂,如果没有了你,这些对我来说又有什么意义呢?
唐颂的婚姻维持了很短。婚礼后的第二天早晨就提出离婚,对方破口大骂唐颂是骗婚,一定要她付出代价。唐颂不说话,等着男方的父母。双方坐在客厅里,男方的母亲率先打破沉默,说“唐颂,你知道,为了给你妹妹看病,我们家掏了很多钱,就是因为看在要成为一家人的面子上,我们不计较,不管怎么说,在这里我们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当初是奶奶喜欢你,一定要你嫁进我们家,你当初既然答应了,如今再这样做事,总不是仁义的举动。如果你一意孤行,我们也是会通过法律途径解决的。你也占不到好处。”
唐颂笑了笑,站起来,转过身,脱下身上的睡袍。
她的背后旧伤附着新伤,腿上和胳膊上也都有一片一片的淤青。
她捡起地上的衣服穿好,转过来看着对方的母亲。
“这一身就当偿还你们了,结婚是我答应奶奶的事情,如今我也已经完成了。我知道是我辜负了奶奶,但是我没有遗憾,奶奶生病是我陪在身边,一直到她走。你们同意我进门,同意给我妹妹看病,你们什么都了解,难道你们不知道你们儿子是这样的吗?再有,我就是顾忌到你们有头有脸才没有带着这一身伤一纸诉状把他告进法院。你们做的我感谢你们,我只要求离婚,一分钱也不会拿走。”
唐颂拿到离婚证的那天,只觉得无比轻松。对于家庭她做了她能做的,但是她也愧疚,她抛弃了文斯年只为了换来一个能帮助她妹妹支付医疗费的婚姻,她也愧疚,其实这件事说到本质她的确是骗婚,违背良知让她没有办法安然的待在这个地方。所有的一切换来的唯一的安慰,就是妹妹已经渐渐康复了,她不用再担心。对于文斯年,她爱过也恨,10年了,她把所有的一切都交付给这个人,却看不到她成长,如果她能早点长大,也许走不到这一步。算了,现在她只想自己好好待着。她不知道她想去哪里,就这么走吧,也许,会遇到一个新的人,也许,会再重逢呢,或者有其他可能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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