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活着,总有多种身份,每一种身份都是一种心境,是另外一种人生体验。
入世为人,出世为僧,这就是齐己,他过着自己想要的生活,既是世俗之人,又是方外之僧。他在这两种身份中转换,体味着生活的禅韵。
或许出家为僧是他活下去的唯一方式,但在诗中,他找到了另一片天地。
他不拘泥于身份,热爱生活,用积极乐观的态度活在世上。或许正是那股禅意感染着他,磨砺了他的性子,才使得他在世俗与佛法之间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位置。
齐己出生在一个佃户家庭,父母一生为农,他在半饥半饱中慢慢长大。
六岁那年,他开始为同庆寺放牛。每天把牛牵到草最多的地方,然后他坐在牛背上,一边看书识字,一边吟诗。
那语出天然的诗句赢得了僧侣们的称赞。于是他们便劝说他出家。
他知道,如不出家,以他的家境想要进入学堂是不可能的。
终于,对知识的渴望在他心中超越了一切,他便拜在慧寂大师门下。
或许出家只是他不得已而为之的事,他爱写诗,爱与人吟唱,他内心的那股诗意使得他不为佛家所容。
于是,他决定外出游学,增长见识,他去过岳阳楼,看过洞庭湖,又经过长安,游览过钟南山、华山等地,从此一个“衡岳沙弥”的名字在世间流传开来。
《早梅》
万木冻欲折,孤根暖独回。
前村深雪里,昨夜一枝开。
风递幽香出,禽窥素艳来。
明年如应律,先发望春台。
尾联一语双关,既是写梅,又是写自己。早年他和其他文人墨客一样,热心追求功名,那种雄心壮志使他不甘心做一名诵经人,然而科举失利,他只能孤芳自赏了。但是他满怀希望,明年一定能最先开在“望春台”。
在这时,他是积极入世的。
《剑客》
拔剑绕残樽,歌终便出门。
西风满天雪,何处报人恩。
勇死寻常事,轻雠不足论。
翻嫌易水上,细碎动离魂。
这剑客便是齐己理想人格的化身,如同拥有远大的抱负、不畏艰难仍要前进的自己一般。
然而他终究只能是一个僧人。
回到长沙,名满天下的他,步入仕途的路仍然一片迷茫。他只能将情感寄托在佛理上,找寻内心的答案。
在他眼里,禅诗无处不在的。比如,祝融峰上的白云生,禅韵十足。
《舟中晚望祝融峰》
天际卓寒青,舟中望晚晴。
十年关梦寐,此日向峥嵘。
巨石凌空黑,飞泉照夜明。
终当蹑孤顶,坐看白云生。
他看过早莺,那“晓来枝上千般语,应共桃花说旧心”的禅味让他久久回味:
《早莺》
何处经年閟好音,暖风催出啭乔林。
羽毛新刷陶潜菊,喉舌初调叔夜琴。
藏雨并栖红杏密,避人双入绿杨深。
晓来枝上千般语,应共桃花说旧心。
他没有忘记自己的身份,他是一名僧侣。
在万物萧条时,他忽然听到一曲悠然的琴声,内心发出感叹:如果人的心也是这样,那天下自然会太平了。
《秋夜听业上人弹琴》
万物都寂寂,堪闻弹正声。人心尽如此,天下自和平。
湘水泻秋碧,古风吹太清。往年庐岳奏,今夕更分明。
他爱茶,爱到痴狂,他的茶诗内有风骨、外有风情。
《尝茶》
石屋晚烟生,松窗铁碾声。因留来客试,共说寄僧名。
味击诗魔乱,香搜睡思轻。春风霅川上,忆傍绿丛行。
当友人给他寄来上好的茶叶时,他的内心是狂喜的,那种对茶性的深刻理解,是他既作为僧人,又作为诗人所独有的敏锐:
《谢中上人寄茶》
春山谷雨前,并手摘芳烟。
绿嫩难盈笼,清和易晚天。
且招邻院客,试煮落花泉。
地远劳相寄,无来又隔年。
他写陆羽的禅茶精神,陆羽正与他一样,拥有半儒半僧的双重身份:
《过陆鸿渐旧居》
楚客西来过旧居,读碑寻传见终初。
佯狂未必轻儒业,高尚何妨诵佛书。
种竹岸香连菡萏,煮茶泉影落蟾蜍。
如今若更生来此,知有何人赠白驴。
尽管他是方外之人,却入世太深,被世事所影响。他的内心从来不甘于平凡,但是生活又让他不得不成为一个平凡人。
那年,他五十八岁,决定做一名游僧,起到前往四川。
路过荆州时,节度使高季兴热情地招待他,让他留在荆州。他没有拒绝这份好意,便在龙兴寺住了下来,成为龙兴寺僧正。
他的生活一下子有了保障,但是钱财对他来说只是身外之物,他心中仍然是佛光高照,充满高洁。
他虽然生活在凡尘之中,却保留着一颗佛心;他虽保留着一颗佛心,却像俗世之人那样过着诗情画意的生活。
或许他本身就是矛盾的。生活促使他遁入空门,却无法改变他的心性,那颗超然脱俗的诗心,那份卓越非凡的才识,已成为他一生之中不可磨灭的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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