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沙

第一章

繁华锈口

  W城的秋夜来的急，风里总是和着一股不知从哪来的腐烂味。老城区的古树总是将本来就破破烂烂的路遮掩着，算不上阴凉，甚至可以说是阴森。

  老城没有和新区那般的活力，这里没有新区酒吧夜店里夜夜笙歌的年轻男女，有的是一群整天骂骂咧咧的老头老太太，他们的生活就像陪着他们长大的老树——早已扎根在这里，无法迁入繁华。

  但在“死气沉沉”的过去之地，仍充斥着人们的嬉笑怒骂声的是那匿在搬迁区的一家麻将馆。这里住的大多是给新区让位的拆迁户，一个个油光满面，大肆喧哗挥霍着，好像他们的钱用不完似的。“他奶奶的，又他妈赔钱，我真的不信，我老马手气就这么臭！”这个一脸横肉，脑袋精光的老汉把手从精致的牛皮鞋抽出，在鼻子边闻了闻，“他奶奶的，肯定是你们这几个老王八蛋出老千！”只见他猛的一起身，勒地紧紧的肚皮上横肉一抖，肥腻的大手一拍桌子，一桌的麻将散落在地，惊的另外三人呆住看着他。“他妈的，臭老狗，整天他娘地闹事，这让别人怎么玩牌！”，“就是，这老不死的仗着几个臭钱就乱搞，真该被人弄死！”一群人开始叫骂。

  老马经不住众人的蔑骂，怼了几句就匆匆走出麻将馆的大门。众人看着老马微驼的背，无不瞪着眼，只有一双眼睛显得如此渴望。

  此时老城已在夜幕的侵染下显得愈发渗人，惨白的月光照在老马的光头上，也给这夜晚的暴雨铺下了序幕。“什么玩意，还他娘的下起雨来了，妈的打麻将的一群老狗，就是窥着老子的钱，我的这宝贝钱来之不易啊，嘿嘿嘿……”老马的光头顶着大雨，往老区那边的红灯区赶去。漆黑的夜把他的影子拉的细长细长的，路灯的光却把一个矮小的身影从中隐匿。

  “呦这不是马哥吗，快进来快进来，瞧这外边雨大的你怎么没伞呐！”被雨水冲刷得暗红的霓虹灯招牌下一个浓妆艳抹得令人恶心的女人冲着老马撒娇着，谁都能意识到再浓的妆也无法遮掩住她的老气。可老马不以为然，从以前的破烂村里搬来，他老婆早就不知道怎么死在了搬来的路上，听说他和一同搬来的拆迁户门连火葬场都没去，不知道怎么就把老马的老婆埋在了村口。老马搬来后也没回去祭拜，这里的复杂与多样性早就占领了他那腐朽不堪的生活。“妹子，咱多久没见啦，想你马哥没啊，马哥可想死你这个小心肝了！”老马一把搂住老女人臃肿的腰，将嘴往她的脸上凑。老女人一把捂住老马那臭气熏天的嘴，强忍着欢笑又对老马撒娇着：“马哥～人家最近看上了一款项链～你给我买嘛。不然人家就不让你……哼！”这可不能让老马还摆着那副骂山门的嘴脸，可不知是今天输了牌还是什么，他一巴掌拍在女人的屁股上，骂了一句：“臭老娘们，拿了我那么多钱还不够！你马哥可没闲钱！”说完老马猛地将女人推进里屋，不久便传来一阵伴随着撕扯衣服声的粗喘……老气横秋的声音在这片霓虹色的夜晚显得不足为奇，唯一能给这腐朽的城市带来一抹肃杀的恐怕只有屋外的一个身影，和他袖口中藏着的凉凉的反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