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本文写于2016年11月30日。
本周担任县优质课评委,听了13节课,共涉及四篇课文,分别为:《女娲造人》《天上的街市》《湖心亭看雪》《落日的幻觉》。从执教者的表现来看,13位选手都要较好的学科素养和教学基本功,但当教学内容涉及文本解读时,他们无一例外地表现出趋同倾向,也就是说,同一篇课文,不管是三个人上,还是四个人上,大家对于重要问题的答案都是一致的。显然,这种一致的答案的来源也是一致的,那就是教师用书。重要问题向教师用书看齐,好像没有问题,但问题就在于这个没有问题。
依赖教师用书,这是表象,内在的原因是:一、教师认为这样最稳妥,因为教师用书上对课文的解读多是权威解读或者权威人士的解读。就算真的有什么偏差,那也是教师用书的偏差,而不是教师的偏差。二、教师缺少自己解读课文的能力,或者连个习惯也没有,语文教学就是二次贩卖。
对于一个没有什么教学追求的教师来说,这种贩卖式的教学不失为一种好的方式,因为这样省心、省力,而自己去解读课文,可能是吃力不讨好的事。但是,从教师的专业发展和学生的思维发展来说,这种做法又是极其有害的,它不仅让一个教师可能一辈子都只能当二道贩子,而且会还让学生误以为天下的文章都只有一种理解,这样的教学,只会扼杀学生思维的发展。
提倡教师自己解读文本,并不是说就不能参考别人的解读、别人的观点,而是说要有自己的思考,在自己思考之前不要被别人的解读先入为主。拿到一篇课文之后,不要急着看教师用书上怎么说,更不能还没看课文的时候就先看了教师用书的解读,而是先自己认真地读,在没有任何参考材料的情况下,看自己能读懂多少(对于此法,我称之为“裸读”)。这种读法反复进行几次之后,如果确有心得,应该记录下来,而对于有疑惑或者理解不到位的地方,则可通过查找相关资料(不是专家的解读,而是有关作者的生平、思想、时代背景、相关作品等),来加深对文章的理解和解决一些疑惑。在确信自己对于课文已经有了一定的认识,再这样读下去也不会有多少收获的情况下,可以参看一下教师用书的解读,以便完善自己的认识,但对于教师用书里的提法,也不一定都要采纳,对于不合理的地方,也要敢于质疑,还可以在课堂上把教师用书的观点和自己的观点相对照,让学生来比较孰是孰非,孰优孰劣。
哪么教师怎么进行文本的自我解读呢,下面以我个人的一个实例来说明这个问题。
比方说,对于《湖心亭看雪》这篇课文的第二段,几位老师都说张岱“强饮三大白”是因为遇到了知音,勉力而为,但是,我结合当时的人士们所追求的风尚、张岱此行的目的和一些细节表现,却有与大家极不相同的发现。首先,这时的张岱是寓居杭州,家境尚好,明也未亡,他“挐一小舟,拥毳衣炉火,独往湖心亭看雪”纯属士人的标新立异之举,与排遣什么不良情绪没有半点关系,你看看第一段里对于下雪和西湖雪景的描写就知道。其次,本文的题目是“湖心亭看雪”,但文章只写了去湖心亭时在船上看到的雪景,到了湖心亭反倒没有看雪。为什么不看了?因为没有心情了。为什么没有心情了?因为已经有人先他一步了。有人在他之前就来了,说明他的这个夜晚看雪的行为就不具有独创性,就不能显出他的特立独行,那么再看雪也没什么意思了。再次,到了湖心亭,喝完三杯酒之后他就离开了(“强饮三大白而别”),虽有交流,也只是“问其姓氏”,这不过是人与人之间的基本礼节罢了。喝完酒问完话转身就走,这哪里是遇到了知己?哪里是见到了志同道合的朋友?所以,此段写的不是作者见到知音时的欣喜,而是兴致被破坏时的无趣。文章最后写道:“舟子喃喃曰:‘莫说相公痴,更有痴似相公者!’”有人从两个”痴“字进一步推论出张岱与亭上两人志趣相投,但大家忘记了张岱对于此言没有作出任何反应。没有反应,不仅是因为舟子的身份为作者所不屑,更因为作者根本就不认同舟子的意见,不认同到不置一词的地步,这也正是作者的特立独行之处。至于说多年之后还记得对方说“是金陵人”,其实不是说事后一直记得他们是金陵人,连姓名都没记住,记籍贯、住址干吗?我认为,作者之所以还记得他们是金陵人,是因为在明亡多年后写这篇文章时,故国之思帮助他回忆起了当年的情景,由故国而金陵,是这种联想使作者想起了他们当时说自己是金陵人,而他们姓甚名谁,对于作者来说并不重要,所以就无从想起或者也不想想起了。
据我个人的经验,要想提高解读课文的能力,一要多实践,要勤于对课文进行思考、推断;二要多读书,读与课文作者、内容相关的书,读各种书;三要不盲从,敢于自己去发现文本深层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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