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4

吸引我打开这本小说的是它封面的漫画——把思想关进笼子，顷刻背上一阵凉飕飕。而读完整部小说，我感慨道：这是我读过的最令人恐怖的书。奥威尔的《一九八四》是一部政治寓言，它如梦魇般让人窒息，然而，书中的一切，俨然曾经发生，或正在发生。　　首先介绍一下《一九八四》的内容：作者虚了1984年“大洋国”这么一个国度。这个国家的社会结构是一个金字塔形，位于顶端的老大哥，他是万能的，从不会出错，他是党的精神领袖的化身，他从不现身，但他无处不在；老大哥的下面是以他为领袖的内党，占全国人口的百分之二，这百分之二也是这个国度的核心统治者；再往下是外党，相比于内党，他们人数较多，服务于党的宣传教化，如谎报数据、篡改历史，这群人是这个社会中的知识分子，但可能有极少人还保持着独立的批评精神；底层是普通群众，约占百分之八十五的人口，他们无知无识，每天挣扎在炮火的轰击和温饱的生存线上，党对他们的原则是“无产阶级和动物皆自由”，这些人数众多的无产者对党的统治不构成威胁。　　小说主人公温斯顿——一个还有些独立意识的外党成员，就在这样的背景下默默登场了。温斯顿就职于真理部，每天的工作就是改写各种数据和历史，以使老大哥的预言永远是正确的。一次，温斯顿要改写丰隆部预测的当季靴子产量，以符合官方经常宣称的“产出超过预期额度”，最终大家都知道天文数字般的靴子产量超额完成，但大洋国内有一半人口都光着脚丫。如此的似曾相识，当我们的大跃进年代报道着亩产上万斤时，上千万人却死于饥饿。　　党告诉人们，这是最好的时代，温斯顿抄写的历史教科书这样写道：在伟大革命发生之前，这里贫穷、肮脏、阶级对立；而今天大家有更多的食物，更多的衣物，更多的房子，大家活得更健康，更快乐，更聪明。温斯顿凭记忆觉得过去不是这样，凭经验觉得现在也并非如此，但一切无从考证，因为，历史是党写的。对于历史真相，党坚信“掌握过去者掌握未来，掌握现在者，掌握过去。”　　在如此令人窒息的气氛下，温斯顿逐渐觉醒的意识让他决定给这个统一的、孤独的、荒谬的、老大哥的时代纪录下自己真实的想法。他开始记日记，开篇第一句，他写下了“老大哥下台！”或许，在他走出的第一步的时侯他已经选择了自己的结局。温斯顿开始去寻找旧时代的记忆，结果他找到了一家古董店，在那里，他看到了旧时代的房间、旧时代的绘画、旧时代的老钟，记起了旧时代的歌谣，他真实地知道，过去曾经存在过，过去曾经非常美好。好运接二连三地降临在温斯顿头上，他与一位名叫“茱莉亚”的外党女孩相爱了，虽然约会要躲避思想警察，躲避电屏，躲避一切可疑，但还是走到了一起。他们的爱情是那个令人窒息世界中的一抹亮色，令人胆战心惊（党不允许男女欢爱，人的精力只允许用来憎恨和狂热崇拜，夫妻的存在仅是为党制造孩子，而孩子的存在是为了监视父母。），却又充满希望。那个古董店的房间成了他俩爱的小屋，在小屋中他们尽享黑市中买到的咖啡，尽情谈论对老大哥的看法，交换对谎言的质疑，纵情男女之爱。一切都开始变得美好，而更令人振奋的是，温斯顿找到了反抗老大哥的同志——欧布莱恩，一个内党高级成员，他凭直觉相信欧布莱恩也一样憎恨党。他相信他们的反抗是有意义的，即使牺牲他们这一代人，老大哥的时代终将结束。在小屋中，温斯顿读到了欧布莱恩带给他的反党书籍《寡头集体主义的理论与实践》，当他一边阅读着真相，一边进行着与茱莉亚的欢愉时，一切戛然而止。　　欧布莱恩用7年的时间布了一个局，他真实的身份就是高级的思想警察，温斯顿从写日记那一刻开始就在他的监控之下，他的目的只有一个，抓住思想犯，改造思想犯。恐怖的改造开始了：在经验了各种刑讯逼供甚至电刑之后，温斯顿认了各种编造的罪行，但他无法强迫自己的思维告诉欧布莱恩“二加二等于五”，他还相信真理，良知。欧布莱恩讽刺他是人类精神的守护者，但他要摧毁温斯顿的精神。温斯顿被带到一面三面镜前，在镜子中，他看到了几个月刑讯逼供下的自己，驼背、变形的脸、脱落的头顶、凹陷的胸膛，全身的溃烂和恶臭还有快掉完的牙齿，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和一副六十岁的衰老躯体。那一刻，温斯顿哭了，他的精神崩溃了，他相信党可以改造一切，不论是他的身体还是他的思想。他承认“二加二等于五”，但他相信他的心中还有一线人性的光芒，他爱茱莉亚，他没有背叛她。欧布莱恩笑了，温斯顿还需要继续改造，温斯顿被带到了一O一室。一O一室的可怕不在于让人忍受疼痛，而是让人去面对人性中最害怕的东西。温斯顿将面临的是他最怕的老鼠老撕咬他的身体，当老鼠的笼子离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他最后惊恐地尖叫着大喊：“抓茱莉亚！不要抓我！我不管你们要怎么对付她，撕烂她的脸，剥掉她的肉，不要抓我！抓茱莉亚！不要抓我！”　　小说的结尾，温斯顿被释放了，茱莉亚也被释放了，他们重逢于街头，有个声音开始唱歌“枝叶茂密的栗树下，我出卖了你，你出卖了我……”温斯顿坐在小酒馆里，两滴眼泪混合着杜松子酒的味道，顺着鼻翼流下，挣扎已经结束，他打赢了对抗自己的战争，他爱老大哥。　　借由小说中提到的那篇《寡头集体主义的理论与实践》，或许我们可以梳理一下极权主义存在的基础、运行逻辑和终极目的。极权主义存在的经济基础便是“废除私有财产”，基于这样的基本设置，国家的新主人便是人民，而党是人民的代表，所以大洋国内，党代表人民掌控一切。它处于至高无上的位置，以集体主义的名义做任何事，这种集体主义实则极权主义。那么如何让权力的运行永远继续呢？那就是党的做法，让权力去保护权力，让权力去控制人、控制思想：用无知的狂热和物质的贫困捆住底层的大众；用思想警察抓住并改造思想异端；用权力去制造恐惧、愤怒和怀疑，切断男女之爱，离间父母与孩子；最后篡改历史，编造现实，替换语言，让所有人相信，他们生活在最好的时代，统一的时代。这种极权主义的终极目的，只不过是让自己的权力万寿无疆。　　所幸，历史还是会让温斯顿这样的人不断出现；所幸，人类的文明，跌跌撞撞至今，还是在走向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