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下午读到一篇文章——《谁不是一边热爱生活，一边又不想活了呢？》。巧的是本打算加班两周尽量把手头的工作做完，好争取几天的休息，可是，那天下午接到更多的工作，而且都得赶在假期内完成。心里顿时乌云密布，雷电交加。随后，手头的工作一直被各种大大小小的琐事打断，所以下班的时候心底已狂风大作，一场暴雨转眼即至。
下班后赶着去上课，一路堵堵停停，心里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在学校门口准备停电动车的时候，遇到了那位会边扫地边大声唱歌的环卫工大叔。我看到一个空位，正准备把车停进去，大叔一声大嗓门叫住我，同时长柄扫帚已触到我的脚尖。我先是一愣，但立马会意了大叔的意思。空车位处有几片落叶，大叔是想把落叶扫了。我冲大叔点点头，他也冲我咧嘴一笑，然后麻利地扫走了落叶。隔着头盔，我向大叔道谢。不知道大叔听到没有，但看着他边扫地边乐呵呵地唱着歌的样子，我心里的阴雨绵绵顿时雨过天晴。
在《简·爱》里，刚到孤儿院的简·爱看到海伦被老师当众羞辱和鞭打，却没有反抗，也没有当着其他孩子的面哭，只是课后悄悄躲在角落里流泪。事后，忿忿不平的简问海伦为什么对那些不公的对待一副漠不关己的木然，年仅14岁的海伦回答到，“如果你避免不了，就得去忍受。不能忍受命中注定要忍受的事情，就是软弱和愚蠢的表现。”
原来，那些看似疏离的漠然下掩盖的是一个个已被生活压得咬紧了牙关却不得不坚强的灵魂。
某英语学习APP预测了几个可能成为2020年年度词汇的单词，其中之一就是“social distancing（n.社交距离）/socially distance（v.保持社交距离）”。虽然这个词组产生于2020年这一特殊时期，但细想一番会发现，“社交距离”其实是时代和成长赋予我们的一种隐形能力。一米线之外，人与人之间的物理距离被拉开了，而更大的距离却在一米之隔的心灵之间。
一米，没有形同陌路，却足够远到让人听不到你心里的雷电轰鸣。
前几天，有朋友向我坦诚，“初识，你对人并不热情，摆出一副公事公办、不想和任何人套近乎的样子，所以难免给人留下不好相处的印象。但相处久了，才发觉你其实是一个温暖的人。”我笑，“性格使然。”（抱歉，又让自己的“内向”背锅了。）
事实上，朋友说得没错，于我，淡漠已成为深入骨髓的脾性。只不过，在许多年前，强装淡漠是为了掩饰与人相处的紧张和掩盖害怕被人讨厌的不安。后来，淡漠已成了最常出现在脸上的表情，或许只是因为习惯，面具已渐渐长进了肉里，或许只是因为学会了克制，一米的距离或许是成年人都该懂的规矩。
可是，淡漠并不是冷漠，只不过在这个世界上我想温暖的人并不多。
昨天夜里，朋友发微信问我，“有时间通电话吗？有事想和你聊聊。”我拨通他的电话，我们聊了各自的近况，然后他才缓缓开口说起自己的心事。
朋友在外求学，家人突然离世，没人敢告诉他。当他得知消息的时候，后事已办理妥当。他给家人打电话，每一个接到电话的家人都强装镇定，继续扮演平常的样子。家人的强忍让朋友心碎，他压制着自己颤抖的声音说，“我已经知道了。”顿时，电话那头传来决堤的嚎啕。
朋友喃喃述说，声音由平静，到一点点的颤抖，最后只剩下轻轻的抽泣。我什么也没说，只是听朋友说完，等他的声音恢复以往的平静。
朋友给我打电话是因为他不想让家人难过的时候还要为在异地求学的他担心。他难受，可是在家人面前，他不能说。
麦家在《人生海海》里这样写到，“心若雷霆面若静湖，这是生命的厚度，是沧桑堆积起来的。”
我不知道，长大是否意味着需要自己一个人去肩负起整个人生，即使肩头已勒出血痕，即使双膝颤抖，即使已迈不出一步。如此的厚度，是成熟的代价还是成长的烙印？
学生有时候会向我抱怨，“老师，人生好苦。”我说，“人生只会越来越辛苦。”“即使已经很努力？”“是的，即使已经很努力。”
可是，幸运的是，即使人生再苦，人前装得再累，总会有那么一个人，在你难过的时候，你可以毫无顾忌地在ta面前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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