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偶然间,从书架底部翻出《天行者》这本书,已过去十来年了,书的内容还是刚买来时看过,现在已大半忘却了。虽然与书中的人物做着一份同样的工作,但从十几年前才开始真正注重教育,读教育方面的书,如今再看到这本书,更有特别的亲切感。

《天行者》的作者刘醒龙,本书获得第八届茅盾文学奖,他还有一篇中篇小说《凤凰琴》,有根据小说改编的同名电影《凤凰琴》。《天行者》的内容反映的是上世纪九十年代农村民办教师的生活故事。
对民办教师的生活,我还是比较了解的。因为我生在农村,长在农村,我初中毕业以前的老师绝大多数是民办老师,即使后来上了师范,三年中的班主任原来也是民办老师。自然,现实中的人物与文学作品中的人物差距是很远的。
那时的民办教师也是有几种的,有的是县教育局备案的,有的只是生产大队临时聘用的,这叫纯民办教师,教育局没备案,待遇自然也不同。
我还是比较幸运的,在小学一到四年级,教我的是郭金生老师,他是一名退伍军人,可以说是我的启蒙老师,因为他,我的小学基础比较扎实;可不知为什么?他教到四年级,突然放弃这一工作,回家务农去了,以后也很少见到他,后来逐渐了解到,据说是因为家庭的原因,他家原已有一个女儿,那年暑假,又添了双胞胎儿子,单靠一个纯民办老师的收入怎么能养活得了全家?
随着岁月的流逝,我越来越觉得,郭老师的教育理念是非常正确的,他时常领着我们到野外去,在树林里上课,我们因此认识了鬼针草和苍耳,还在三年级时,领着我们种红薯,尽管收获不怎么样。我还记得班级的学生在我的组织下,攒钱给他买了纪念品,并送到他家里,这些镜头现在还依然清晰的印在我的脑海里。
那时小学为五年制,前四年是郭老师教的,五年级时,班主任是一位进修过师范的女老师,她教的时间短,印象并不深。
升入初中后,教我的老师也有几名是公办老师,但他们都是由民办教师进修而成为公办的,在各方面跟师范直接毕业的,还是有一定距离的,甚至跟有些纯民办老师都有相当的差距。
上初二时,因英语老师奇缺,学校临时聘请一位女老师,她叫王瑞香,扎着两条小辫子,比较胖,她当时很年轻,可能是工作经验少,上课时,她经常被一些调皮的学生气到想哭,也许就是这个原因,她只教了我们半年,后来就走了。在十多年、二十多年后,我还一直在找她,但终究没有找到,也是我的一个很大的遗憾。
王老师走了以后,英语课又没人教了,学校又从村里聘用了一名高中生,他叫郭秋昌,比我大五岁,他的英语完全是靠自学的。他上课时,那些淘气的学生依然调皮,但郭老师并没被他们吓走,而是在课堂上就跟他们斗争。
郭老师在教学之余,也还在学习,准备参加高考,我跟他既是师生,又是学习的伙伴;晚上,我们住在一起,他学他的,我学我的,一九八四年,他考上警校,我考上师范。他说过的话,现在还清晰的回响在耳际:我的分数能上师专,但我没报,报的是警校,是中专。他为什么不上大专而要上中专呢?他的选择是否正确呢?他后悔吗?这些问题,恐怕早有答案了吧!
我刚参加工作后,国家开始实行职称制度,民办教师要想转为公办,就得进行“教师资格考试”,当时,我看过那些题,实际跟专科学生的试题一样,还是有一定难度的,若没有相当的基础,是很难过关的。因此,曾经有些老师就放弃了这一工作,跳出教师圉。
有一位老师叫郭新生,他写的一手好字,堪称村里的书法家。他曾经给我们代过几节课。当时是初三,该学习茅盾的《白杨礼赞》,他那非常漂亮的字一下子就震惊了我,因为此前的所有语文老师,字写的都很一般,紧接着,他的富有激情的,非常投入、非常标准的普通话朗读再次使我震惊,现在想来,如果郭老师教我们语文课该多好啊!对我的影响肯定是终生的,可惜他只教了几节,留下的仅仅只有这点儿回忆。他后来也脱离了教师工作,到供销社去了,再后来,结局也可想而知。倘若他一直坚持教师工作,凭着他的能力,转正是肯定的,退休前评个高级职称,一定没问题,唉!可惜了。
民办教师的称号是在上世纪末消失的,我们省好像是一九九七年,那些坚持在这一岗位上的,大多通过考试都转为公办教师,只有少数脱离的,有的转行做其它,事业风生水起的,有的则没了职业,从事他业,又没有成功,回想过去,恐怕肠子早悔青了。
据我所知,在我上小学、初中的学校,还有一名民师转正的老师,他当时是最年轻的,应该到明年退休。
如今,我走上教师岗位已三十多年了,最初的二十来年,也是没有方向,更没有注重教育学的学习,但从未放弃学习,从未放弃读书,从未放弃对自我进步的提升。我以为,一个人不怕起点低,只怕不努力,不学习,不进步,没有目标,浑浑噩噩。如上所说,有的民办老师,正是如上所说的一部分人,才是导致现在后悔莫及的原因。
当前,也有很多老师,天天就在贩卖自己那点儿可怜的过时的死知识,根本没有想过知识的更新,自己一定要与时俱进,要给学生做出榜样,如果不能,学生怎么会喜欢他呢?每每想到这些,就会有非常沉痛的感慨,他们还有着自己似乎非常充足的理由,来证明自己的正确,我真是无言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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