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

又是下雨天。

路上的行人有些走得很匆忙，有些走得并不是那么着急。这场雨，淅淅沥沥，尤其在下午，别有一番滋味。雨不大，但是击打在地面上会迸溅出小水珠在裤脚上，空气中迷茫的是湿润的灰尘的味道。

这时候会享受生活的人，大概躲在家望向窗外吧。窗外应该是高楼大厦和车辆行人。或者在咖啡店，在光线并不那么明亮的角落，静静地拿着一本书。

近来南方多雨，户外打不成篮球，也跑不成步，这时候就需要转动为静。古人说“下雨天，留客天”，不过好在这个雨季没有人造访我的陋室。

于是也恰得清闲。

我喜欢雨，喜欢的是足不出户的自由。可足不出户何来自由？其实自由是内取，而不是外取，就像安全感一样。

读季羡林先生的《听雨》，才知道并不只是老僧才能入定，凡人也可以；也知道所谓的“独与天地精神之往来”并非要靠入梦或坐禅，原来听雨也可以。

“事实却正相反。我静静地坐在那里，听到头顶上的雨滴声，

此时有声胜无声，我心里感到无量的喜悦，仿佛饮了仙露，吸了醍醐，

大有飘飘欲仙之概了。这声音时慢时急，时高时低，时响时沉，时断时续，

有时如金声玉振，有时如黄钟大吕，有时如大珠小珠落玉盘，有时如红珊白瑚沉海里，

有时如弹素琴，有时如舞霹雳，有时如百鸟争鸣，有时如兔落鹘起，我浮想联翩，

不能自已，心花怒放，风生笔底。死文字仿佛活了起来，我也仿佛又溢满了青春活力。

我平生很少有这样的精神境界，更难为外人道也。”

我的旧旧的书桌上摆着未读完的《雨天的书》，似乎倒也应了这个多变的季节和柔弱的雨。

有时候魂魄离开身体，奔上宙宇，看着飘飘洒洒的雨点落在人间，似乎我便是天，天便是我，可是不一会儿，思绪又和雨水混成一块，也急速地俯冲下来

我的朋友向我抱怨说，读书却找不到好的心情和氛围，因此买来的书倒也很少去读。而我想，此时此刻，无数从天上落下的雨点，应该能给人的心降降温吧。

雨天只适合读书与思念。

思念不如相见。

于是我趁着前几天还没下雨，回了老家一趟。

那天我心血来潮给自己定了个位，跳跃的小点显示地不是我日思夜想的地名。有人“近乡情更怯”，有人“直把他乡作故乡”，而我，连故乡的名字都记错了。

回到故乡后自然是哥哥姐姐们聚了一下。其中珂姐我已经十五年没见了，我小学二年级从本地的小学转到了很远的地方，而那时候还是千禧之年，通讯设备本不发达，和老家的人也就渐渐少了联系。

十五年啊，十五年整整是一个人的青春。

如果这十五年是一场大大的梦，那么梦醒来，我的珂姐一定会感叹，会惆怅。

岁月究竟是什么？

我还记得小的时候，我姑妈家前面有田有池塘。村子里面有水牛，有狗，还有柳树。

夏天的才到，又不是很热的时候，田里的甘蔗就慢慢长好了，那时候我很小，田，是一望无际的绿色。

我的堂哥叫徐灿，小的时候我对他很依赖。因为小的时候嘛，不敢跟姐姐们玩，所以就只好和哥哥玩。还好现在跟姐姐们能玩得开了，但我还是对灿灿很依赖。

或许这就是童年的力量吧。

你小的时候喜欢的东西，感动的东西，到长大了，依然会很清晰。

此时此刻我有点口渴，去接了一点水喝。小狗在脚边差点睡着了。

于是我忽然想起来小的时候喝水是用碗舀着大水缸里的水喝的。

我也不知道我三姑妈是从哪里接的水，放在一个大的瓷缸里，渴了就用里面的瓢舀一瓢水喝。

如果那是一缸酒，或许能喝出一习侠气吧。

岁月究竟是什么？

我忽地想起那年的一只黑狗追着我跑，我急得爬上了粗粗的柳树，阳光明媚，我分不清那时是春天还是夏天，一只大的水牛在田里懒散地踱着步。耳边传来几个伙伴嬉闹的声音，被阳光熏得暖暖的风吹过，熏得我有点陶醉和瞌睡。

只是在多年以后我才知道，这就是岁月声音。

我想起那年父亲带给我了一袋大大的樱桃，他在自行车的前面，我乖乖地坐在后面。我问他樱桃从哪来的啊。

树荫洒下一片又一片。

岁月忽倏，佳人不再。

以《光阴的故事》中的两句歌词作别罢：风车在四季轮回的歌里/在天天地流转/风花雪月的诗句里/我在年年地成长/生命与告别光阴的故事/改变了一个人/就在那多愁善感而初次等待的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