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州卫公庙探秘
赵元龙
李靖是隋末唐初一位著名的军事家,古代泽州人对其情有独钟。透过泽州卫公庙时空的纱幔,我探秘到那一段段尘封已久的历史。
立祠祭祀,感恩卫公爷
唐武德八年(625年),突厥颉利可汗率兵攻围并、灵二州,转扰潞、沁,战火蔓延至上党。唐王朝连忙调遣在江南镇抚叛军的李靖北上抵挡。
李靖,陕西三原人。他跟随李世民“南平吴寇,北破突厥,西定谷浑,北伐高丽,铭绩旆常”,为唐王朝的建立与发展,立下赫赫战功。
接到命令后,“李靖以兵出潞州道,行军总管任瑰屯太行”,在必经之地的泽州城外西南三十余里的万松岭驻扎下来。
万松岭“泽居太行巅,绕郭山如带;西南古松岭,杰出群峰外。”山势陡峻,易守难攻,是驻兵首选之地。
万松岭东部半山腰有一座始建于北魏的法轮禅院“灵岩寺”,因“松树数万株、松声涛涛”而改名“松岭寺”。又因寺周围岩石发白,宛如常年积雪(亦说“真有积雪”),故名“松林积雪”,成为古泽州四大景观之一。
松岭寺高僧是隋大业中自终南来的的慧观头陀,是一位“蕴松筠之操,抱经论之学”、积极践行儒家慷慨济世理想的法师。他为李靖在战乱频仍、危机四伏的关键时刻,“伐叛讨逆,攘斥夷虏,辅成盛唐大一统业”且军纪严明、“兵不扰民”所感动,竭尽全力给李靖以盛情款待。
泽州,史称“河东屏翰,冀南雄镇”。北起天井关,南至沁阳常平之间的太行陉,山路盘绕,关隘林立,常常干戈迭起,硝烟不散。
盛唐之后,国家危机四伏,大唐江山在战火中风雨飘摇。唐肃公上元元年(760),“安史之乱”祸起萧墙。“国家思良将以安邦,社会祈神灵以慰藉”。处于水深火热中的泽州人民,更加思念为抗倭而南征北战、曾在此驻军的李靖将军。于是,松岭寺禅院法师顺应民意,在山顶为李靖修建庙宇一座,立祠祭祀。因李靖功拜尚书右仆射,被唐太宗封为卫国公,因而,祠名“卫公庙”。金泰和六年(1206年),松岭寺立石《松岭法轮禅院记》,时任泽州郡守杨廷秀亲自撰写碑文:
“李卫公提兵过太行,躬诣礼谒,慰谕嘉叹,灵严之名,自此益彰矣!寺僧感念卫公之惠,乃于山顶建祠,迄今存焉。”
古人固有“祭不越望”之说,视野所及,普惠所致,即享受一方香火,恩泽一方人民。在当地人心里,李卫公理应是周围村社独享的一位神祇,“既有求而必应,亦无感之不通”。老百姓亲切地称为“靖”老爷,官人尊称“仆射”爷。时兴之下,便将名字和官职连在一起,因“靖”与“晋”、“仆”与“普”谐音,“靖仆射”即讹化为“晋普爷”。
名无固宜,约定俗成谓之宜。久而久之,从村夫野老,到官方文书,卫公庙、松岭山等名字都发生了改变。明嘉靖四十二年(1563年)杨洼村《重修晋普神行祠记》中,卫公庙被称为“晋普神行祠”,“卫公李靖”被称为“晋普神”。明万历年间《泽州府志》云:“晋普山:城西南三十里,上有李卫公庙,山阴积雪,经暑尚在,下有九泉。”明崇祯元年(1628年)西峪村《重修大庙碑》云:“如泽之西南乡名西峪,旧有古庙,神曰靖普,其感应不爽”。即使是周围数十里内,许多人只知晋普爷,不识李卫公。西峪卫公庙牌楼上明明白白写着赞颂李靖的对联“通典留兵法,岭南振雄风”,普通村民却说不出晋普爷是谁。乃至当代晋普山原址上重建的卫公庙,竟然成为属于佛教的“晋普寺”。
明清时期,晋普寺是晋普山的象征,晋普山是李靖的封神之地。许多达官显贵、文人墨客流连于此,金代泽州刺史杨廷秀和金代状元李俊民多次来此题诗泼墨。远近香客“贫者求富,疾者求安,耕者求岁,贾者求息,祈生者求年,未子者求嗣”,烧香献供,毫不吝啬。
为感恩神灵,每年四月二十四日前后,晋普寺唱大戏三天。芸芸香客,有的敬香还愿,拜求神灵;有的游山观景,赶会看戏;有的设棚摆摊,来做生意;有的拉布买针,购置农具。附近“八音会”、“故事班”也赶来助兴,民俗表演的舞狮、旱船、高跷等轮番上阵。一时间,寺内舒缓的梵乐、连续不断的磬钵敲击声、屋脊上叮铃叮铃的风铃声、集市上小贩的叫卖声、人群熙熙攘攘的说话声、戏院内外的演唱声,汇成一曲浓浓的人间烟火交响乐。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走南闯北的河南香客闻到了晋普神的“灵”味,于是,南瞰大河、凌逼洛京的晋豫交通之沟壑纵横间,被千踩万踏出了一条条山谷小径,最终形成了蹄迹斑斑的“骡马坂道”——“清化一、二大道”。无数行旅商客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传唱着他们辛苦奔波的歌谣。在一次次仰望中,他们渐渐熟识了晋普山,熟识了晋普爷,在虔诚膜拜中默默感应着山神的赫赫威灵。
一直到明末清初,泽洲地区虽然战火不断,晋普寺的香火却愈来愈旺,信众愈集愈多。原本的卫公爷已经突破周围村社的界限,不仅具备独立于晋普山“超然”的特殊地位,而且成为一位远近闻名的公共神祇。
“六社”祭祀 晋普爷巡游
明天启三年(1623年),以晋普山卫公庙为中心,周围村社形成了“六社奉祀”群体。
清顺治十三年(1656年)西峪村《重新庙碑》“££泽郊西距城十五里许,乡名西峪,镇其西北有大庙,乃南六社......”清康熙二十八年(1689年)《南北中六社增修李卫公大庙碑记》:“近吾乡之南北中六社旧有李卫公庙数楹,扬灵显灼,人共虔祀。”明天启三年(1623年)北大社《重修李卫公庙碑》对“六社祭祀”记录更为详细:
“相传公昔率兵北征突厥,尝驻节于坤方二十里许孤峰左股灵岩禅寺,众辑而弗扰于民,居民德之。既去,立庙孤峰,凡疫灾旱患,祷则辄应。以故,分为六社奉祀,而四村乃一社之弹丸。创庙立像亦有年矣......”
何谓“六社”?康熙四十五年(1706年)北大社李卫公庙《重修大庙完工碑记》中“六社”指:东大社、中大社、原家社、北大社、十字社、西头社。西峪村一位曾参加过祭祀活动的92岁王姓老人回忆:祭祀晋普爷的“六社”分别是大箕、南村、岗头、原家、西峪、北东,西峪是首社。杨洼村卫公庙管理者彭坤听村里老人说,原先一共有“十三庄村”奉祀李卫公,包括晋普山、司匠、浪井、段匠、南马匠、尧头、南田石、杨洼、南河西(城区)、北大社、江匠、西峪。
从实地调查分析,“六社”就是指晋普山周围村社和联合体。有的村自成一社,如西峪村,碑刻中称为“西峪社”;有的两村成一社,如南马匠和段匠,合称“马段庄”;有的是数村联合为一社,如北大社。
在古代漫长的岁月中,村社是乡村最普遍,也是存在时间最长的民间组织。在一地域内,需要一个共同信仰的神灵作为地方保护神。恩赐惠及每一个人,“祭功德所关,事诚大矣哉!”村社之间形成保护神灵的传统,从神庙的修建到维护、每年“祷水、春祈、秋报”等公共性质的祭祀活动,无形之中则加强了村社之间的认同感和凝聚力。
更有意思的是,在民众信仰中,神界和世俗界一样,也要结亲,生子,神与神之间依据距离远近、聚落大小,组合成一定的亲缘关系,通过人为的方式将神灵人格化,即结“社亲”。西峪村一位老人说,卫公爷一共兄弟四人,老大住晋普山,老二住北社村,老三住杨洼村,老四住南河西(城区)。这样,围绕晋普山李卫公“总庙”,就形成了具有一定影响的“六社”祭祀社群,通过迎神敬献等祭祀仪式取悦于神,共同求得神灵的庇佑。
明清时期,围绕社庙的祭祀活动往往是乡村间一件盛事。各村社都要动员村民响应,以表达对神灵的敬重之情。同时,这种由多村联办的大型祭祀活动,也是当地官方所期望的。自然灾害给农业带来的噩运是官员行政中一大麻烦,对稳定社会秩序亦不无裨益,为此,依据“因俗导民、教民成礼”、“事神之道,惟在为善去恶而已”的国家政治,“大夫不特立社,与庶民共社”。
每年的四月初一到四月二十三,是李卫公“銮驾”巡游的日子。负责策划的“维首”、具体组织祭祀的“科头”,都会严格按照严格有序的制度,提前一个多月就开始周密的筹备活动,精心挑选符合要求的青年组成游神队伍,认真训练负责抬神像、执镖旗、锣鼓演奏等参与人员。
銮驾巡游那天,李卫公神像被八抬大轿抬着(可移动的神像),在镖旗飘飘、锣鼓管乐簇拥下,“銮驾”从晋普山下来,经司匠——浪井——段匠——南马匠——尧头——南田石——杨洼——南河西——北大社——西峪,最后回到晋普山。当李卫公銮驾进入各社庙宇时,民众香火膜拜,叩首祈福,感恩卫公爷神明降落民间,巡视乡里,体察民意,保佑合境平安。但“銮驾”只有在晋普山、北社,杨洼、南河西弟兄四人住的地方停留,其他地方则短暂缓息,即“站一站”。南河西一位90多岁的老人回忆,南河西每年要从杨洼迎接李卫公“銮驾”,全村老少齐出动,敲锣打鼓,张灯结彩,场面颇为壮观。至今南河西卫公庙的正殿内,还存放着当年迎接李卫公“巡游”所用的轿子、仪仗等物。
“南蛮盗宝”,神迁西峪村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据西峪卫公庙碑刻记载:明崇祯四年至六年(1631—1633年),自陕西而来的“流寇”将泽州全境劫掠殆尽。“崇祯四月,流寇作乱,其首曰王加印者,自秦入晋,统领五百余贼。夏六月来中村,居民尽抢掠......”“崇祯五年,流寇犯泽州......贼掠大阳镇”;六年三月,贼犯泽州......贼从河内上太行,犯泽州......四月,贼犯州西秋£李寨村,副将李卑驻周村,兵单不前......”“经过七日,所在焚烧劫杀,抢夺财产,掳掠男女,其余骡马牛羊鸡犬££££......”
由于社会动荡,导致人口流亡,曾经频繁的泽州商业陷入低迷境况。这时,少受兵贼之祸的南方商人趁机崛起,当地商人仅有像秋木洼王氏等盐业之遗泽勉力支撑,却依旧难挽狂澜于既倒。曾经为晋豫商旅所本祀的晋普爷,也因此香火不济,晋普山的超然公共地位从此悄然削弱了。
按说,晋普爷是本地神祇,外来商人可以祭拜,而不能占据主导位置。但是,外来商人因其财力雄厚,可以大把进献香火,更多捐献善款,修葺神庙,从而直接得到奉祀神祇的主导权。在泽州战乱不止、民不聊生的情况下,泽州本土奉祀晋普爷的祭祀社群便索性无奈地退了出来。于是,一则“南蛮盗宝”的传说由此诞生了......
晋普寺佛事惨淡的消息,传到了“南蛮”耳朵里,南蛮便心生歹意:“与其远行祈祷,何如盗来惠己?”于是,经过长途跋涉,来到晋普山,趁夜深人静之际,潜入庙内盗走了晋普爷。因怕被人发现,连夜窜到河南,住一客店,将晋普爷藏一墙圪套里。
那天夜里,恰有一西域人贩了一担棉花也住此店。时至半夜,他做了一个梦,梦见一人来到他面前说:“我是晋普爷,被南蛮偷到这里,藏在墙圪套里,明天就要把我带到南蛮,我离不开晋普山,请你无论如何把我带回去。现在快动身,天一亮,南蛮醒过来,我就走不了啦!”西峪人当下惊醒,连忙起来到墙圪套一看,果然有一泥塑神像。他急忙取出,藏于棉花之内,连夜出店返回西峪,并和村民供晋普爷于大殿。从此,在“六社”祭祀群体中,西峪村取得晋普爷奉祀和庙会举办权。
“南蛮盗宝”的神话传说原本来源于黄帝蚩尤之战,明清时期广泛流传于北方,则是盗宝的“南蛮”换成了南方商人,护宝者为北方民众。其实,“南蛮盗宝”纯属子虚乌有。西峪村健在的老人也有另一种说法:晋普爷原本住在晋普山,西峪是他“姥姥家”。他每年要来姥姥家,有一年来了没有走,就在这住下了......
究其原因何在?现时无从考证。问题是,“六社”祭祀,为什么花落西峪,而不是其他村社?
根据往年卫公庙祭祀情况分析,“六社”祭祀,村与村、社与社的背后都有着经济实力、文化权力的考量和竞争。“南蛮盗宝”则是给了西峪人一个公开的理由:是我们将晋普爷从“南蛮”手中救了出来,晋普爷理应在我村奉祀!
从经济实力分析:西峪位于南村谷地西南最边缘,再向西南,则是莽莽大山;村东与南村相接地方,一条“和尚岭”横亘南北,将西峪隔断为一个相对独立的区域,不受周围村庄的影响。因此,西峪既有远超同伦的人口承载力,又有充裕的土地资源,亦赋予更多的区域话语权。
从交通条件分析,在泽州通往境外的几条通道中,出泽州城经西峪,向西南到达商铺林立的冶底(镇),再到三十五里远的西磨滩,黄磢 漏道底,到达河南济源界,正是通往河南清化、兼具军事与通商功能的“九口”之一。
现存于西峪卫公庙的清顺治十四年(1657年)《创修拜殿碑》,或许隐藏了被掩盖的历史记忆:“泽郡西南名西峪社敇修大庙,乃晋普山五社之首,其来久矣,威镇四境,屡岁丰年......”足见西峪实力之强。
从此,西峪村卫公庙不再是普通的“行祠”,而是具有一定意义上的神祇——晋普爷所赋予的部分“总庙”的权力。从此,每年晋普爷“圣诞”要在西峪举办,凡是奉祀晋普爷的村社都要前来助祭。而西峪的声望更是成倍增加,也理所当然地成为晋普爷的封神之地。每年农历四月二十四前后西峪唱大戏三天,庙会正日乃是晋普爷的圣诞日,届时十里八乡的贩夫贩妇毕集于此,“占地”为店,吆喝买卖,家家户户做“油角”招待远近而来的亲朋好友。
“代龙行雨” 感恩李卫公
泽州,“在西则析城、王屋,在东则黄华、林虑,各不连属。百里之内,峰因地异,万壑千岩,支分洼衍......全体皆石,土载其上,即:‘石厚土薄’。”即使有左丹右沁,能够惠及的范围也相当有限,因而,土燥风劲、干旱少雨成为泽地的显著特点。
《泽州府志》记载,“永乐十二年,夏,大旱”、“天顺六年,泽州、高平岁大饥,斗粟千钱,民易子而食”;“万历十四年,泽之州县春不雨,夏六月大旱,民间老稚剥树皮以食,疠疫大兴。”“万历十五年,泽州县复大旱民大饥。”“康熙三十年,夏,五月,泽州、沁水旱,无麦。六月,蝗食苗。七月,蝝蔓生,入人家与民争熟食,人民死徙者半......”大旱之后,往往有饥馑、疫疠相随,轻者远徙他乡,重者变成相食惨剧......
因此,向神灵祷雨就成为民众及地方长官的当务之急。
在古代晋城,几乎所有的神灵都有降雨的职司,特别是那些本身就传说与神龙、降雨等有关的,更会成为民众竞相追逐的神灵。晋普山周围卫公祠庙中,都有明清时期“李卫公成为民众“祷雨”之神,且“捷若响应”的碑刻记载。
北社村道光元年(1821年)的《补葺卫公庙舞楼碑记》中云:“《酉阳杂俎》载,公少宿龙宫,曾代行雨,以故,附山之东而居者奉公祀维谨,即贤守宰亦往遇旱干而吁祷辄应焉。”
现存于北社村明天启三年(1624)《重修唐李卫公庙记》就征引唐人小说,将卫公信仰与当地干旱的自然环境联系在一起:
按小说,公射猎山中,宿一朱衣家,夜半叩门急,一妇人谓之曰:此龙宫也,帝符命行雨,二子皆不在,欲奉烦何若?”命取□马一小瓶,戒曰:“马躩地嘶鸣,取水一滴滴马鬃上;此一滴,地下水三尺,慎无多也!”既而电掣云间,连下十余滴。是夕,平地水三尺,后世之人,祖其说而传之者众矣,况泽土高燥,多为旱所忧,社人其亦有所为而为之者欤!.
还有李靖能“代龙行雨”的传说:“微时尝射猎霍山中,寓食山村。村翁奇其为人,每丰馈焉。”时值大旱,“苗稼将悴”,李靖念及村民恩情,不顾龙母嘱托,“顾一滴不足需,乃连下二十滴”,结果“好心办了坏事”,将一场及时雨变成山洪,“及明望其村,水已极目,大树或露梢而己,不复有人。”但是,李靖从此成为“代龙行雨”的神灵。当地百姓祈风求雨,攘除旱灾,愿卫公爷“济民生之疾苦,润稼稿之艰辛,保佑年年风调雨顺,诸虫不作,飞蝗不生,田产万倍,五谷收成。”正如江匠村明天顺七年(1463年)《创建李卫公庙碑记》云:“时于亢阳不雨,人民祈祷,无不有应,故显应变威灵之圣境,何故民不酬报也。”
据史料记载,泽州村社祈雨仪式一般都要跨越本社界限举行:“凡遇旱请神,互为迎送,谓之神亲;祷得雨,则将一庙之神俱请,谓之请后神”。跨村社祈雨又分为辐辏式、直线式两种。“辐辏式”:即周围村社聚集到一个庙宇:烧香、跪香和踩旱。先到神庙焚香祈祷;若再三烧香不见落雨,则要跪香。由村社召集群众在神庙举行,早晚两次。每次燃一把香,跪地默祷,香火燃完为止。若连续3天仍无雨或无透雨,则抬着神像沿村巡游,让神灵观察旱象,显灵降雨。
某某十村遗留有对祈雨祭文规范的手抄本,具体叙述如下:
......本村老社首,管劳四人,一同到神灵位前日早晚至,焚香三日以显圣雨,同外九村社首,恭接神驾,药(乐)户八名,红白盘,本街夸官,外九村社首来贺雨,庙上备茶,无饭,神前押殿盘每月初一换盘一供,换至送神时,夸官日,药(乐)户早晨打更衣鼓毕,将驾扶古佛殿前小桌上,打鼓地三次后,奏乐一次,抬上神驾出大门外,十一村社口焚香后,游村祈祷......
清代诗人刘大鹏曾写诗描绘秋祭祈雨的场景:“秋成报赛送龙神,十数村庄气象新。日照旌旗光闪闪,风摇锣鼓乡振振。”
“直线式”祈雨:即以社亲为勾连,由横跨两个不同区域村落完成。东沟镇辛壁人到栖龙“女儿家”祈雨,“躬莅池上,再拜致祷,雨果随□应时。三月十有八日庚子既雨......”(选自西龙《祈雨感应之碑》);小箕人翻越三座大山到西土河“舅舅家”取水......
民国之后,由于灾祸不断,祈雨仪式被迫中断,而大部则采取“粗暴”的方法。据杨洼村卫公庙管理员回忆,正殿左侧有一尊2米高的“(卫公)三爷”神像,每逢大旱时,把“三爷”抬在院子里,直到晒得它“出汗”,三天内准会下雨......
无论何种形式,对于干旱是最严重危机之一的泽州乡村来说,其目的主要是通过这样一个公共仪式,伴随人们度过一段“非常”时间,以消解在危机中不断累积的社会紧张,从而形成传统乡村一种重要的农业穣灾手段、一套应对灾害的机制。
战神李靖,威名传后世
唐朝末年,由印度传入中国的佛教护法天神——北方毗沙门天王,被鼓吹为举国崇敬的“战神”,且被唐军随军奉祀。随着传播日益广泛,这位外来的“北方天王”最终与现实中“战神”之称的李靖在形象上渐渐融合。至宋金元时期,出现了《武王伐纣平话》《封神演义》等脍炙人口的小说,其中李靖被赋予“托塔天王”的身份,使本土文化与异域文化巧妙结合。
金天会五年(1127年),金兵占领晋城。位于泽州城南关外的宋代天王堂,因是北宋神锐营遗留,面临着为金代统治者所不容的局面。出于对李靖的感情与崇敬,天王堂附近的北宋遗民依据流传已久的“李靖”与“托塔天王”的联系,将本祀的主神换成了金代统治者所承认的古代名将——“托塔李天王”(后又增加诸葛亮、文天祥而成“三忠庙”)。从此,李靖一直是历代武将们的精神信仰。卫公庙所祀李靖也被误传为“托塔李天王”。正如《赞李靖》:
归唐李靖秉精忠,征战西陲立大功。
威武岭南安伟业,凌烟铁塔贯长虹。
参考:1. 《泽州碑刻大全》《泽州府志》《凤台县志》;
2.《清代乡村社庙认定与社神选择》姚春敏、杨康文著;
3.《晋东南李卫公信仰与地域社会变迁研究》侯峰峰著;
4.《通行叙事和地方叙事的互动——以李靖形象在晋的形变为例》程浩芯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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