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场》:人和动物一起,忙着生,忙着死
北方是悲哀的,但悲哀的不是北方,而是整个中国。
这里是1934年的哈尔滨,暖和的季节里,全村忙着生产。女人们横在血光中,用肉体来浸着血。屋外草堆上,狗在产崽,窗外墙根下,猪也在生小猪。分娩的“刑罚”过后,孩子被掸在炕上,是个死婴。在乡村,人和畜牲一起,忙着生,忙着死……
这里的女人用一生伺候着两个男人。一个中国男人,一个日本男人。
月英是打鱼村最美丽的女人。可是现在她患了瘫病,像一只鬼。睡在一旁的丈夫照样的早出晚归,吃吃睡睡,他又怎么会看得见一只鬼。山中的雪又接连下了几日,王婆来探望她,她的眼睛,白眼珠完全变绿,整齐的一排前齿也完全变绿,掀开裹在下身的被子,杂色的排泄物淹浸着小小的骨盘,臀部以下,一些白色小蛆虫显得分外活跃,它们在疯狂的成团蠕动。她的身体将变成小虫们的洞穴。
再来说王婆,一条黑色棉裤,一件浅色短单衫,紫青色的脸,嘴角溢着粘稠的白沫,眼睛始终是张着,也许每个服毒的人都是这样的吧,明亮的光线照拂着她素静的打扮,棺材就停在门前。可她的心坎尚有一丝跳动。长时间的死,让丈夫赵三等得不耐烦,他困倦了,依着墙瞌睡。这时候王婆在地下作出声音,看起来,她紫色的脸变成淡紫。她又要活了吧?不,怕是借尸还魂。赵三即刻挥起扁担,扎实的刀一般的切在王婆的腰间。她的肚子和胸膛突然增涨,像是鱼泡似的。血从口腔直喷,射了赵三的满单衫。王婆就算连一点气息也没有了,她被装进等在门口的棺材里。
男权社会里,不需要妻子的存在。当中国男人干不过外族男人的时候,女人不过是他们泄欲的工具,以满足他们征服时的快感。他们会洋洋得意臣服在自己身下的不是这个女人,而是这个世界。而当外族男人闯入,将他们一脚踢到床下,占领绝对主权,他们的尿性就被激发的淋漓尽致。
金枝被河沿边高粱地里的情爱冲昏,嫁给成业。过门四个月的她生下了小金枝。一个月后,小金枝被爹爹活活摔死。小小的孩子睡在尸群中,天黑了,月亮也不来为孩子做伴。乱坟岗子是地主施舍给贫农们死后的住宅。但活着的农民,常常被地主们驱逐,使他们提着包袱,提着小孩,从破房子再走进更破的房子去。野狗拖断了孩子的四肢,在远的地方安然的嚼着碎骨发响。狗感到满足,不再为着追求食物而疯狂,也不再猎取活人。
疯狂的日本男人正在村里大肆“觅食”。金枝决定逃去市里。在哈尔滨城,她找到一份缝穷婆的工作,但不幸在所难免,且很快发生。金枝勇敢的走进都市,羞恨又把她赶回了乡村。“从前恨男人,现在恨小日本子。”
“爱便爱,不爱便舍弃。”是萧军的一生。而对于萧红,这位30年代的文学洛神,孤生漂泊是她的宿命,善终不得是她的收尾,这灵与肉碰撞的时代,偏是她的黄金时代。人间已是这般寂寞了,我们不能决定怎么生,怎么死,但我们可以决定怎样爱,怎样活。在这座生死场中生的坚强,死的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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