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如梭,转眼间大哥离开我们已经三年了。在这三年里,每每追思大哥的平生还会痛彻心扉。
大哥的一生,是辛劳的一生,是努力的一生,也是丰富的一生。大哥出生在1949年。新中国成立的那一年。他是共和国的长子,随着国家的发展而成长,经历了新中国建国后每一个动荡和变革的时期,也一次又一次承受着社会变革带来的思想冲击和考验。
大哥更是家庭的长子,随着弟弟妹妹们的出生,协助父母承担了家庭很大的责任。大哥成长的年代,整个社会都很贫穷,而我们的家,又因为特别的成份,更穷一些。
记得娘告诉我,大哥要到数里外的村子读书,带两块红薯做午饭。却因为早饭没有吃饱,走出村子他就把红薯吃掉了。到了中午就会忍着饥饿坚持到下午放学。娘说,她都知道,却给不了大哥更多食物。就这样,忍饥挨饿中,大哥到了初中,开始利用业余时间用稚嫩的肩膀扛起养家的责任。
那个时候,他利用每个晚上编席子。劈开高粱杆,刮出里面芯子,压平硬皮,点着油灯,熬夜编织。一张席子可以卖八毛钱。可以赚上几毛几分的。记得他说有一次,他去十多里地外的郭庄村买了一车子高粱杆,想用来编成更多席子,多赚几毛钱。路上,车子却翻了。他怎么也扶不起车子。我不能够想象,想象当年面对翻掉的车子的瘦弱的少年,那个瘦弱的少年有着怎样的凄惶和无助。大哥很平淡地对我说:想了想,就把满车的高粱杆全部卸了下来,把空车从沟里拉出来,又一点一点把高粱杆装到了车上。无奈的是,买高粱杆时是大人帮着装的车,这个少年没办法把所有的高粱杆都装上去了。
我不记得他最后是怎么回到的家,只记得他说用这一车子高粱杆编了好几张席子,和父亲一起拉到淇县县城多卖了八毛钱,父子俩都很激动。虽然他从来不提,我也能想象得到,每个油灯下编席子的夜晚,大哥手上会划破多少口子,新伤旧伤如何重重叠叠。而他,只是一个初中还没毕业的瘦弱的少年。
在苦苦的挣扎和努力中,大哥好不容易成年了,成年后的大哥承担了更多的家庭责任。他用架子车去同山山上拉石头,遇到崩山。他只来得及躲到山洞里,架子车车杆却被飞起的石头砸断了,他后来用两块巴掌铁把车杆补上了。我不敢想象,想象大哥如果慢了一步会怎么样。
大哥是个喜欢思考的人,他通过自学,学会了木工手艺,告诉父亲要到山里打工。但是轻便的活计哪是那么好找的,他只好经人介绍在山里下煤窑挖煤。七十年代的挖煤技术还很落后,冒着极大风险干了几个月,却给家里父母写信说是做木匠。回家的时候父亲接他到大碾桥,接过木工工具一看都生锈了,而他的大儿子更加瘦弱,父亲的泪当时就下来了。父亲心疼他的大儿子,却被贫穷逼迫得毫无办法。年幼的我那个时候总是津津有味地听大哥讲山里遇到野兽的故事,讲他下煤窑的奇特经历。我总是充满好奇,却不知道那些故事背后隐藏的凶险。
直到十一届三中全会之后,土地分到各家各户,勤劳的大哥和父亲一起,很快带领全家把日子带到了温饱。
这个时期的大哥,就像卸去枷锁的马儿,充满了干劲,释放了更大的能量。因为,他看到了更多的希望。他领着弟弟们做木匠,做农具,做统一规格的窗户门框,去赶集,一个一个去卖。他开磨坊,办养鸡场,养猪场,日子一天比一天红火。
大嫂却在四十出头的年岁过世了。那个时候,孩子还小,大哥一个人撑起一个家,还由着我把他女儿带到了郑州,而他带着儿子担起家中里里外外所有事务。
女儿在郑州立住了脚,大哥也到了郑州给女儿帮忙。年过六十的他从来不说自己不会,他总是想着怎么做才能够做到。他自己学会了使用电脑充值,使用电脑缴费收费。在省城里,他没有丝毫怯懦,而是陪着儿女一起打拼。
大哥给我们兄妹,也给孩子们树立了非常好的榜样,让我们学会勤劳节俭,让我们跟着时代的步伐不断学习,让我们学会亲人间相亲相爱,互相扶持,让我们学会任何境况下不抱怨,而是寻求解决问题的方法……
大哥离开了我们,但是大哥留给了我们丰厚的精神财富和爱。这份财富和爱,支持着我们努力过得更好。如今,大哥的儿女都在省城有了自己的事业,有房有车有生意,立住了脚,再也不怕饥饿贫穷的欺凌。
现在,操劳一生的大哥终于可以静静地,安心地休息了。
三年了,道不尽的思念,说不尽的悲伤,且让我化作一句话:大哥,放心,我们都会努力过好自己的日子,也请您在异世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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