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杜同一和我说他恋爱时我的心中长舒一口气,一个月前我还和妻子谈起过他。相较于他的恋爱,他单身那么些年才让我更加意外。
我与杜同一大一时就认识,那时他是我们班级的班长,他个子不算太高,长得很稚嫩,说话也有些腼腆,当时觉得这样的家伙怎么会去竞选班长。
真正熟悉却是在大二的期末,我在教室外的长廊背着拗口的医学专业知识,在走廊的尽头看见了他。他手上拿着一张纸条,嘴里默念着英语单词。他发现我在看他,回给我一个腼腆地笑容便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了。 往后考试月里的每一个天,我都会在走廊的尽头看见他,手里依旧捏着那张纸条,嘴里默念着英语单词。当时的我很好奇他到底在背什么,让人头痛的医学知识难道他都复习好了?终于在学期最后的一堂专业英语课里,我得到了答案。这堂英语课老师要求班级里的三个同学,让他们用PPT的方式向我们介绍一个医学知识,全程必须说英语,第一个走上讲台的人就是杜同一。只是一个简单的汇报,他竟然准备了一个月的时间。
大三一整年,我们都是要去实习医院接受教学的,学校好的实习医院并不是很多,因此实习点成了大家格外关注的事情。我为人懒散,直到最后公布的时候,这才关注起来,也因为最后公布的结果让杜同一受到了警告处理。结果我们班去了一个相对条件差一些的实习点,对于我去哪儿并不是很重要,毕竟大学不是高中,学习全靠自觉,老师、环境都是次要条件。杜同一却不这样想,他一个人跑去和年级主任理论,据说言语颇为犀利,可这并不能改变我们最终还是去了那个实习点,他还挨了全校通报批评,要求写思想汇报。那时的他已经辞去班长的职务,但他觉得若是自己没有辞职,会帮班级争取更好的去处。
我同妻子(当时还是女友)不在一个班级,所以整个大三是属于异地的状态。这也给了我和杜同一建立深厚友谊的机会。
那时我为了图清净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他坐在我的前一排。我每每朝前看黑板时就会看见他在那儿埋着头写英语单词。我问他在忙活什么,他说他在准备英语六级考试,结果他用了整整一个学期的时间,只准备六级考试。当时的我笑话他是个疯子,可当我第八次英语六级考试没有通过时,我就想起了我身前那个花一学期时间只努力做一件事情的他。
大三是大学当中最美妙的一年,远离学校也远离了繁多的考试,距离可怕的考研还有一年的时间,我有很多时间可以挥霍。每当我想出去玩时,我就会叫上杜同一。两个大男人,不会抽烟、酗酒、泡吧;也不会唱歌、上网、打游戏。这让我们的活动项目少了很多,但并没有减少我们每次出行的乐趣。我爱带他去泡澡,这是懒人最喜爱的放松方式,有时我们会在澡堂泡上两个小时,直到双方都喘不过来气才肯走出池子;麻辣烫成了我们的常规,我两都非常喜欢在刚盛出的麻辣烫里打上一个生鸡蛋;周六我们会抢打折的电影票,然后踩着共享单车骑过大半个城市看电影。他成功的让我入坑漫威、我也很开心他爱上我最爱的烤韭菜。两个男生过着和情侣一样细致的生活,也难怪我的妻子会因为我和杜同一在一块玩耍而吃醋。
但杜同一并不是每天都有空陪我一起的,同大多数大学生不一样的是,杜同一的作息非常规律。他每天早上六点半,准时要去开班级教室的门。大家都在叹服他怎么可以每天起那么早的时候,只有我知道他每天早上还要去附近公园晨跑半小时。他热爱篮球,会约着班级其他男生一块篮球,有时一打就是一下午;他还参加了义务帮助癌症晚期患者的服务当中去。他总是精力无限,似乎任何事情他都能成功。
我问他为什么没有谈恋爱,因为我知道班级里有几个女生对他心生钦慕。杜同一对我说:“不相信女生了。”
他以前有过喜欢的姑娘,甚至为了她高考选择分数较低的我们学校。两个人大一时候经常单独出去吃饭。杜同一到了大一下学期才从高中同学口中知道了她有对象的消息,他后来约那个女生出来,问她是不是有对象了。女生没有否认,还是因为不好意思,那么久都没同他说。接着和他说了自己和男友的种种。两人在高三时候就在一块了,男生成绩差了点没考上大学,就在当地做了小买卖。杜同一看了那男生的照片,只觉得心里犯上一阵恶心。具体内容他记不得了,大概是这男生他在高考结束后见过,他自称是那女生的好朋友,和杜同一还一块吃过饭。
我问他后来不干班长,是不是也被这件事情影响的?他没有否认。整个晚上,他反复的问我,为什么她明明有对象,明明有,还要拉着我考同一个学校?为什么还单独和我出去吃饭?为什么还要对我说,有你陪着我真好?
我穷极一身也没找到合适的辞藻来安慰他,爱情里的事情谁又能说得清楚?一厢情愿换不来的,我们只能愿赌服输。我劝他不要再用陪伴当做长情告白,若是遇见喜欢的女孩,就大大方方说句喜欢。杜同一笑着说我:“那若是没有接触、没有了解,怎么知道好感是不是喜欢。见到一个姑娘上来就说我喜欢你,不是被人当成傻子一样。”我回答不了这个问题,自己当初恋爱,也是和妻子相处了一年之多才有勇气向她表白的。杜同一说自己还相信爱情,只是不相信自己会遇见。
毕业后他独自一人考取了北方的一所医科大学,并且留在那儿工作。
直到整整五年后,他发来微信对我说你相信缘分吗,我现在相信了。
他爱上的姑娘是和他研究生期间同一所学校的师妹。在一起后,才发现两个人的老家虽然属于不同省份但实际上仅仅相隔几十公里。女孩因为外语专业学的是日语的关系只能报考北方的院校。就这样,两个同乡人在离家两千公里的土地上相遇、相恋了。
过年时他们回老家探亲,恰巧来我所在的城市转车,这让我有机会见到他的女友。我高兴坏了,从见面的前一天就和妻子去买菜、买肉。妻子抱怨我说杜同一和我才是真爱,自己是多余的。我哈哈大笑,六年不见,不知道他变成什么样子了。
他真的变化很多,我万万没想到二十多岁的他居然还长高了几公分,脸上的稚气褪去,眼神变得深邃了。他的手紧紧握着另外一只手,眼睛也里也只有这只手的主人。眼前这女孩便是他的女友,书生样打扮,一席长裙,一双大眼生得水灵。杜同一看见我,远远地就在招手。我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这家伙怎么变帅了?年纪的增长,我已经开始长膘,他的身材却越来越好。
两个女生很快熟络起来,女生之间的话题总会比男生好找。我招呼杜同一过来帮我收拾碗筷,他同女友腻歪了很久才不情愿的过来帮我。
我问他什么时候办事,他笑嘻嘻地将手机掏出,拿出两人结婚证的照片给我看。我很吃惊,问他才谈一年不到的时间,就结婚会不会太草率了?他反问我,感情的事情难道要用时间来衡量么?彼此相爱,怎么样都离不开对方,难道还不够么?我们好不容易抓住青春的尾巴,可不嘚将美好定格在青春。
他开始和我说这些年的求学经历,一个人去一个遥远而又陌生的城市生根发芽不会是件容易的事情。他读研期间,白天要在医院工作、晚上要去实验室做实验,周末也是泡在实验室里,有时候一个月再加8个夜班,几乎一个月在寝室住不上几天。我们的大学没有接触科研,他又是专硕生上面没有师兄师姐,自己一个人硬着头皮做导师布置的天数是的科研实验。他记得有一次十一回了趟家,他在回北方的火车上知道了自己养的细胞污染的消息。于是拖着箱子去了,实验室将所有的实验工作重新开始。出实验室时已经凌晨三点,北方的十月已经零下。他只穿着从家来时穿着的单衣,拖着皮箱,一步步往前走。杜同一告诉自己要冷静,又不会死人。可走着走着自己还是哭了出来。他说自己真的已经很努力了,可有些事情真的不是靠努力就能成功的。
没有人的人生不要经历苦难,也没有人的人生一直是苦难。
杜同一说遇见了她,自己的人生有了新的方向。原来自己还有为一个人不顾一切的冲动,原来喜欢一个人的感觉那么好。自己和妻子遇见的很晚,但遇见的刚刚好,早一秒晚一秒都不是最适合彼此的自己。
杜同一他又相信女生了,杜同一终于找到了他的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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