叽叽喳喳并不只是树头的麻雀,活着,都要产生类似的喧嚣,即使是植物,也不会甘于寂寞,但秋冬的枯败,是荷塘里的残荷不可避免的命运呢,只不过这时候,生命的黯然消逝,却没有谁会注意……
老龟亲手为芙蓉女妖盖上了粉色的被子,一直盖住了她的头面,像是她已死去。但老龟明白,她不过是沉沉睡去,只不过这样的睡眠太过深沉,就像是世间的人们必要面临的死寂,所以他会将她的头面也一同盖上。之后,老龟也进入了冬眠,只不过他是自己蜷缩进了龟壳,在此之前他自己也有过占卜,是相安无事的预兆,于是他的睡眠是安心的酣睡。
至于荷塘下一个夏天会迎来怎样的客人,他是再没有心思去摇卦的,也很奇怪,这一次,芙蓉女妖竟也不催他为自己卜上一挂了。只是她不停在哭泣,一直到她沉沉睡去的时候,那样大声哭,到底是有几分烦人的,但现在好在她已睡着,即使面容是愁苦的,像也没什么必要可去烦忧。
至于下一个夏天会发生什么样的故事,这一次,还真不是那么想知道呢。
张一又一日晚间惆怅的时候,狐狸拎了一壶酒,走了过来。张一并未看这只狐狸,只是拿过酒壶自己一人喝了起来。狐狸也只是默默坐在他的身旁,仿佛那壶酒是自己跑过来的样子。
后来,张一喝醉了,就这样睡着了,狐狸怕他一人冻坏了,特意为他生起了篝火,及至黎明时刻,张一才从睡梦中醒来,他坐立后看着狐狸,竟是什么话都没有说呢。
狐狸也没有跟他说什么话,只是自己灭了那团火,又自己一个人在晓凤中走开,除却送一壶酒,燃一篝火,再没有来过的痕迹。
自然,是没有交谈,张一看着狐狸远去的背影,眼中噙着的泪扑簌簌流落,这样多天来的遭遇,竟不可对老朋友倾吐!许是这样的岁月过去就过去了,他这样给自己解释,但看那人一个孤独的背影,他心中也泛起几丝酸辛,但无可奈何,想是不必要去寻觅,那种无关己事的触感竟是这样薄凉,十分贴切这秋日的萧瑟。
不过他以后也不是全然一个人孤独生活,张小奴是寻着狐狸的踪迹来到了张一的住处。
张小奴的腰间是挂着一个金铃的。那是道观的观主特意为他做的向导铃,他将这金铃与之前收集的狐狸头发联系了起来,自然这金铃响起,张小奴就可以知道狐狸在什么地方了。
那天凌晨,他在树下酣睡醒来,本想随着铃铛响起的方向再继续走下去的,但看见自己家的少爷一人坐在残灭的篝火旁,他就知道自己是不可以再追下去了。毕竟他是张府的小奴,怎可抛下自己的主人不顾,一人去追成妖的狐狸?
“少爷,”小奴轻唤着张一,腰间铃铛响起,他只按住,就再没有了声音,“少爷为何一人在这荒郊野岭独坐?”
张一恍然,他一开始是只听到铃铛的声音,铃铛声停止之后才听到小奴的话,只是他痴坐太久,不想动弹,就没有看他。
“少爷难道没有房舍,要在这野外露宿?”
小奴又说话,之后张一听这声音觉得是小奴,看过去,果真是小奴,竟有几分他乡遇故知的欢快,他说:“啊……是小奴啊,小奴是如何到这个地方来的?”
张小奴一手拎着包袱,一手按着铃铛,双眼只看着张一,说:“是为担心少爷啊,少爷娇生惯养长大,为求道成仙竟要在荒郊野岭讨生活,我想着都很担心呢,就与管家说了,他也同意我来的……”
张一听这话真真是被感动了,双手握住他的肩头说:“小奴啊,小奴,往日我看你只会打扫,做些杂务,不曾想你的脑袋会是如此灵光,心肠又是如此耿直,真让我这个读书人汗颜啊!”
张小奴的包袱是掉落在地上了,只是按着铃铛的手怎样也不敢松的,一边哈哈哈的笑着,是有几分傻傻的样子,但张一却不认为他傻了,这样的措辞小奴听着心上倒有几分怵怵的。
于是在这个清晨,张一就带着小奴回到自己乡间的住宅,小奴看着许多并排的屋舍,心中直叹,哎,果真少爷还是少爷,并不曾像想象中那样落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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