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明清时期,小说已经高度繁荣。小说的文体形式、创作手法已经多种多样,但是在那些固守传统观念的文人心目当中,他们是把那些虚构的作品排除在小说之外的。
例如:清代著名文人纪晓岚,其实他就是一位小说家。他写过《阅微草堂笔记》这样一部文言小说,但是他对《聊斋志异》却提出了非常严厉的批评。
纪晓岚在他自己的小说集《姑妄言》,这部小说的序言里面他这样说:“《聊斋志异》盛行一时,然才子之笔,非著书者之比也,小说既述见闻,即属叙事,不比剧场关目,随意装点,今燕呢之词,媟狎之态,细微曲折,摹绘如生,使出自言,似无此理,使出作者代言,刚何从而闻见之。”
这段话说的意思是,《聊斋》这部小说它写得非常地生动细腻。但是正是因为它的生动细腻,纪晓岚认为它不符合小说的体裁特征。因为小说是记载记录的,所谓的有闻必录。只有作者见到的听到的,他才能把它写到自己的作品里面去。
但是《聊斋》里面恰恰有一些内容,比如说它的爱情题材作品,在写青年男女恋爱的这样的一种非常私密的场合的时候,他写的特别具体,生动、感人。男女之间的言辞、动作,在小说里面都有细致的刻画描写。
那么问题就来了,纪晓岚提出质疑,他说这些内容难道是当事人自己说出来的吗?这是非常私密的事情,如果不是当事人自己说的,那作者是怎么知道的呢?若你无从知道,你怎么可以写到作品里面去呢?这是纪晓岚对《聊斋》提出的一个质疑和批评。
其实是两者或者这两个作家他们对小说的理解,也就是说他们的小说的观念不一样。纪晓岚特别强调实录,我说他是固守的传统的小说观念,注重实录这样的一个特征。
但其实另外一方面来看呢,从中国传统文学来看,也是源远流长。我们有远古的神话传说,到后来的史传文学里面,其实也不乏一些传闻和虚构的内容。
到了唐代传奇的出现,虚构文学就有了它独立的地位。传奇的出现也意味着小说这种文体的独立。它开始从子、史里面摆脱出来,成为一种独立的文体。
到了宋代白话小说的兴起,更是中国小说发展史的一个重大的转折。到了元明清时期,小说创作就更加繁荣。创作本身已经完全摆脱了原来实录的这样的一种观念,涌现了很多优秀的作品。它在文学殿堂的地位也是日益提升。
与此同时,小说的特点、价值等等。也得到了重新的认识。开始有一诸文人学者对小说的观念,提出了一些新的看法。
晚明时期谢肇淛,在他的《五杂俎》里面有一段话值得注意,他说:“凡为小说及杂剧戏文,须是虚实相伴,方为游戏三昧之笔,亦要情景造极而止,不必问其有无也。古今小说家如《西京杂记》《飞燕外传》《天宝遗事》诸书,虬髯、红线、隐娘、白猿诸传,杂剧家如琵琶、西厢、荆钗、蒙正等词,岂必真有是事哉?近来做小说,稍涉怪诞,人便笑其不经,而新出杂剧,如浣纱、青衫、义乳、孤儿等作,必事事考之正史,年月不和,姓字不同,不敢作也,如此则看史传足矣,何名为戏。”
这段话其实就是为小说的虚构进行辩护,他指出了小说戏曲这些作品里面,他认为只有虚实相半,他这里所说的实并不完全是历史记载,其实也就是他提到的社会生活的真实反映这样的一些要求。
另一方面他要求有虚,这个虚就是虚构。就是应该允许,甚至应该鼓励作者在创作当中,充分地发挥他的艺术想象力,这样作品才能够写得生动感人。所以谢肇淛的《五杂俎》是对文学虚构。给予了充分的肯定。这也是由于小说戏曲这些虚构文学创作的繁荣发展,改变了人们固有的小说观念。
通过以上介绍,我们可以看出来,在中国古代实际上存在着两类小说。一类是传统的史学家、目录学家,他们心目当中的小说。这些小说注重实录,排斥虚构。把小说看作是史体的一种别体。这类小说基本上是文言的文体,包括了像轶事、琐言、杂剧等等这一类题材。
另一类小说则是大众心目中的小说。这类作品故事曲折,叙事生动,带有明显的想象和虚构色彩。这些小说既有文言的,比如说唐宋传奇以及一些志怪小说,另外一类就是大量的白话小说。
但是需要说明的是,我说到的史学家目录,学家心目当中的小说,和大众心目当中的小说,这两类小说也并不是经渭分明的,这两类小说它们彼此是有影响的,尤其是大众心目当中的小说,它们的题材大量的是来自于前一类。
我们的古代非常悠久丰富的历史以及这些史书,是小说创作的重要的题材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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