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小说经典》（上）

今天开始学习浙江大学开的课程《古代小说经典》。主讲老师楼含松

第一讲 中国古代小说概述

1.1小说概念的演变

我们学习古代小说，首先第一个面临的问题就是，在浩如烟海的古代文学作品里面，到底哪些作品属于小说呢？要回答这个问题，首先要解决的是什么是小说？这似乎好像不是一个问题，因为每个同学心目中都有一个小说的概念。但是这个问题是关系到古代小说的题材内容、文体特征、叙事结构等等。所以古代人心目中的小说到底是什么？其实是我们学习这门课首先需要解决的一个问题。

事实上古代小说的概念和我们现代人的小说概念，还是有不小的区别。小说，这个词在古代文献中出现的非常早，但是小说这个概念本身也是几经演变的。它的内涵外延，它的所指能指都发生了不小的变化。同样被称为小说，在文体上题材上也有不小的区别。因此我们学习古代小说要学习的第一个问题就是古代小说概念的演变。

我们从语言上、词源上来做追溯，我们发现在中国古籍当中，最早出现小说这个词的是在《庄子》里面。《庄子·杂篇·外物》里面讲了一则寓言。说任公子做了很大的鱼线，用了很粗的鱼钩。他蹲乎会稽，投竿东海。在那里钓鱼，一整年都钓不到鱼。终于有一天，有一条大鱼吞了鱼饵，任公子花了很大的气力，经过艰苦的搏斗，终于把这条鱼钓上来了。后来的人就纷纷传说任公子钓大鱼这样的故事。

《庄子》由任公子钓大鱼这个故事引申出来一个道理，他说你如果没有用长期的准备，用很大的手段，你要艰苦的努力，要达到巨大的成就，这是不可能的。然后《庄子》讲了两句话：“饰小说以干县令，其于大达亦远矣”。这是什么意思呢？

这里第一次出现的小说，小说，这两个字连用成为一个词。我们可以这样理解：

首先说小，小可以从两方面理解：第一是短小，从形式上来看它比较短小、微小。第二从意义上、性质上来看，它有微小、琐屑、卑微的意思。

说：也可以有两解。第一层意思说就是陈说、叙事、铺陈。第二个说就是解说、解释、议论。

因此联系上下文，“饰小说以干县令，其于大达亦远矣”，这两句话的意思可以这么来解释，修饰、装点那些短小浅薄的言辞来获取美誉，这样的做法离大道、大智，其实还有很远的距离。这是《庄子》原文它的原意。

显然《庄子》在这里用到小说这个词，它并不是指一种文体。小说作为文体，我们现在能看到的最早是出现在东汉恒谭的《新论》里面。《新论》里面有这么几句话，他沉“若其小说家，和丛残小语，近取譬论，以作短书，治身理家，有可观之辞。”

在这里他第一次提到了小说家，显然是把小说作为诸子百家里面的一家来看待的。那么连带着其实也把小说作为一种文体来看待，这是我们看到最早的东汉时期把小说开始作为一种文体。这段话对小说的形式和内容都有所说明。而且我们不难看出他对小说的描述和《庄子》提到的小说还是有密切联系的。

他对小说这种文体的界定和《庄子》提到的小说内容基本相近，而且更加具体。他这里说和丛残小语，其实就是那些篇幅短小的文字。近取譬论，譬，就有比喻描述的意思，所以这里包含着叙事的内容。论，是论说、议论，这就是《庄子》说的含义在里面。

而且他后面还特别讲到以作短书，再次强调了小说的篇幅是短书。桓谭说的小说家跟《庄子》提到的小说是密切关联的。

比桓谭时代再稍微靠后一点，就是班固。班固是一位著名的史学家，他在他主修的《汉书·艺文志》里面，对小说家进行了更进一步的阐释。《汉书·艺文志》说：

在这里庄子指出了小说的源头与来历。他认为小说是来自于民间的街谈巷语，然后是由稗官采集，把它收集起来整理出来献给帝王的。是为了让统治者通过这些小说，通过民间的这些街谈巷语，来了解社会民情和民间智慧。

在这里班固进一步介绍了小说的起源，其实这里面也涉及到了小说的特点。就是这些小说是来自于民间，是由稗官把他们收集记录整理出来的。大家注意把它收集记录整理，这一点非常重要。

由于班固作为著名史学家的他的崇高地位以及《汉书·艺文志》，它作为最早的目录学的著作的这样的一个学术地位，因此班固对小说的界定，对后世产生了非常重要的影响。也可以说班固对小说的界定，也代表了后来传统文人对小说的基本看法。这个看法里面有几点是值得注意的。就是他们把小说看作是记录、记载那些小事、小言的文体，重在记录、记载。

记录事和言其实它是介于传统的四部，就是经史子集这四部。它介于史和子之间。在后来的目录学著作里面，小说有时候是归到史部，有时候是归入子部。正是因为他强调小说的记录和记载的功能，因此一开始的时候小说是排斥虚构的，这种观念在传统文人心目当中是根深蒂固的。但随着时代的发展，小说文体、小说创作也在不断地发展演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