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的鸡

  还记得我家以前养了四五只鸡，那时的鸡很重要，如果你家养鸡了，那就可以节省一大笔开支，这对当时的人家来说，尤为重要。

  对于妈妈，养鸡是她的一项职责，毕竟养家糊口的都不容易，对于我，养鸡是一种乐趣。我可以每天和鸡玩耍，它们可以招摇地欺负我，而我也可以偷偷摸摸地捉弄它们。

  橙红色的毛发，在它们咯咯咯欢呼的时候显得精神抖擞。当时的我问妈妈：“妈妈，为什么它们这么高兴？不就下了几个蛋吗？“妈妈说：”它们下得哪是蛋！明明是生活啊！幼年的我并不懂妈妈的话的意思。只是单纯觉得妈妈这时不想和我说话，于是，我就乐颠乐颠地区找我的母鸡们了。

  这些母鸡中有一只很是特别，因为它下得蛋是青白色的。每次拿到它的蛋，我就像如获至宝一般，爱不释手。后来听妈妈说，有一次，小小的我甚至握着小小的青白色鸡蛋睡着了。原因是,想自己孵一只同版的小鸡，这样一个鸡蛋就有一只小鸡，很快就会有一家了。那时候的自己也没想着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哲学性命题，也不懂得孵小鸡必需的温度什么的，就是想让那只会下青白色鸡蛋的母鸡像我一样，能够有自己的家人。别的母鸡太坏了，就像隔壁邻居家那个老欺负我的傻小子，老和它打架。我没看到它哭过，还跟妈妈夸口，“那只灰鸡，我最喜欢了，它不哭哎，不像我，老是哭鼻子……." 

   依稀记得我是在一个午后，和那只最喜欢的灰鸡告别了。

   爸爸和往常一样，在外面干活，我也依旧没有见到他，好长时间没见到爸爸了。  

  吃了一碗妈妈做的浆水面，带着夏日饱饱的满足感，回味了一下《大长今》的女主做的药膳，和小伙伴踏着柳荫下的阴影，尘土飞扬的大道目送着我们走向远方的学校。

  如果，如果我没有回头，是不是会忘记告别呢？我不知道，因为人生是没有假设的！ 当时的我回头了，映入眼帘的是凌乱的鸡毛，辛苦地沾在了尘土里。再旁边是一只灰鸡，双翅耷拉着展开，鸡喙朝向厚重的土地，，头亦是，半开的眼睛也不知道它流泪了没。 

  我家旁边有很多的柳树，有的已经有三四十年的岁数了，聒噪的蝉鸣仿佛是搭配着嗡嗡叫的绿头苍蝇，在为我亲爱的母鸡奏哀曲。只是我没哭，真的。就是心里闷闷的。我们继续嬉笑着走向了大道。 放学后的我，没有跟着大部队一起排队回家，而是抄小道跑回了家。大柳树旁的灰鸡不见了，我哭着去找妈妈。哽咽着“妈......妈......妈，鸡不见了，就是，就是大柳树那里的......" 。

  妈妈在准备晚饭，烟囱里烟飘飘摇摇地直冲天际，火膛里的火亮得发光。妈妈连忙用围裙擦了一下手，一边替我擦眼泪，一边目光飘向外面，漫不经心的说，“快，别哭了，一会你爸爸会回来的，要笑，知道吗？”

  “我知道，但是，鸡不见了！”

  “哎呀，鸡被我埋在了庄底下的苹果园里，要不你去看看。”

  “嗯，知道了！”

   好多的苹果树，会埋在哪里呢？ 西垂的金光，摇摇欲坠。 嗯，闭上眼睛点兵点将，看会在哪里。 闭上眼睛，也不过刹那，但天被遮住了，马上黑了下来。 说不上失落还是难过，听见了妈妈喊我回家的声音，就不再彳亍了。 奇怪的是，我好像看到有东西幽幽地发着光，跑过去原来是一大丛牡丹。我不认识，应该是爸爸栽在这里的。浓重的夜色下，展着晃晃的色泽，吓得我像被豹子追赶的兔子一样，赶紧跑回家。

   摊在沙发上，嗅见了不平常的氛围，偷摸走出房，却不妨听到了低低的啜泣声，原来爸爸又没回来。

   “妈！妈！我回来了，饿死我了，我要吃饭，可以吃两大碗的！”

   “死孩子，终于回来了，就一只鸡，瞧把你紧张的!”

   “这不是我朋友吗？”

   “哼，也没见你对哪个朋友这么上心！”

   “哎呀，赶紧来吃饭，大餐呀！我要放开肚皮吃了！”

   “你这孩子，多吃点，都是你的！” 

  “妈，我是你亲生的吗？这么多，撑死我得了！” ……  

  再后来，和妈妈闲聊的时候，提到了那只会下青白色鸡蛋的母鸡，妈妈说把它埋在了苹果园里牡丹的下面了。

  我这才意识到： 怪不得每一次看到那丛牡丹总会感叹一下，长得也太茂盛了！ 一如被尸体滋润过的樱花，一个健康蓬勃，一个绚烂静美。不过，美丽的背后是肉体的庇护，难以想象，以生命孕育生命，生命的背后必定有很多不堪回首吧！

   风很凉，原来和平年代也起风了。 不过，打闹着走向大道的我远比一本正经的走向大道的我们可爱得多！

   长大后的我，还是会经常想起那只会下青白色鸡蛋的灰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