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把一些文字送给我的父亲,虽然他不曾叱咤风云,也没有什么丰功伟绩。这个念头萌芽许久了,若不动笔,我不知道我将来会不会遗憾。
父亲高大魁梧,标准的国字脸,浓眉大眼,即使我是在镜框里看到的,即使照片已斑驳发黄,我依然觉得英气逼人。
父亲喜欢理那种有棱有角的平头,浓密,直立,透着干练和果敢,这一喜欢就是一辈子的发型何尝不是父亲一生的写照。
父亲的少年我知之甚少,只是偶尔从母亲口里知道,父亲十五六就挑起了家里的重担,拉平车,下山西拉煤。后来就进了农场,做事务长。
父亲在农场的日子我多少有点印象。大片大片的竹林,参天蔽日,还有春日的十里桃花,简直就是一幅画。有时还会在梦里出现当年的情景:母亲牵着我的手,正在忙活的父亲看见,撂下手中的活计,跳过田埂,跑过来就把我举过了头,在我咯咯的笑声中,绒绒的胡须就扎上了我的脸。
那时,农场的饭现在回味,是世界上最好吃的。那时,农场里的叔叔伯伯也都特别亲,就连农场所在村子里的乡亲们,看见我,就会拉我回家去,拿点心,拿水果,炖荷包蛋。长大后,渐渐明白,这些都是父亲多年来为来的,也才明白,为啥父亲从农场回来,那么多人不舍,常有叔叔伯伯带些米啊菜啊的来看他。
其实父亲不只对同事宽厚热情,对陌生人也一样。那些年不论知识青年下乡还是挖沟修渠都喜欢到我家住扎,父亲对待他(她)们就像自己的兄弟姐妹一样,吃的用的不周不毕的,父亲都想办法解决,晚上他们还会挤到我家的窑洞里,烤火,侃大山。多年后,遇到当年的知识青年,无不说“你爸,老冯,好人啊”。
印伯和得娃伯,一个瘸腿,一个口吃,都孤寡无依。而几十年来,他俩都是我家的常客。见活就干,自然有好吃的也不见外,以至于我们小的时候以为他俩是我们的亲伯伯,还一直奇怪为啥和父亲不一个姓。
那时,家里真是热闹。你来了,他去了。农忙时,有来家磨镰刀借锄头的,有来喝井拔凉水的,有来抽父亲的旱烟的,农闲时,有窑洞里胡伦八砍的,有院子里架柴烤火的,父亲总是乐呵呵的招呼。
特别是当父亲搬回村里第一台电视机时,不到晚上,院子里就早早挤满了老的少的,男的女的,来的早的有凳子,来晚了也好办,院子里父亲刨的树木轱辘随便一疙揪。父亲也早早就把电视搬了出来,放在父亲亲手打造的大方桌上。
孩子吵闹,大人议论,有时电视声音都会被淹没,往往人群中有谁吆喝一嗓子“别说话”,才会稍稍停顿那么片刻,而很快喧嚷声就又盖过了电视的声音。此时的父亲,也不得消停,每当信号不好,荧屏就会“唰——”的出现许多雪花,他就须顺着梯子爬上平房,去调绑在桐树枝上的天线。
有时,母亲也烦,不免叨叨两句,父亲却总是笑说,都乡里乡亲的,吃亏是福。
就是这样的父亲,外人眼里的忠厚人,然而我们却都怕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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