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秋的第二天,我应邀去到江西的一个小镇,那是有着历史斑驳痕迹的小镇,地上青石板被不知道多少年前无数车轱辘碾出的印记告诉我,底蕴也可以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么,感情呢,爱情呢,也会消失得无影无踪吗?答案是肯定的,我们是凡夫俗子,我们不是神仙,就算是神仙,比如太上老君,他也只是个熬丹,熬药的工匠而已。
她,来车站接我了,二十多年前的那个秋天,也是在这里接我,可如今,如果说她老不如再加上个“衰”字,从前扎着两条粗黑的大辫子换来今天稀稀拉拉,似秃非秃,那个曾经让我搂着的腰,无比惬意手感的腰已经连着上身和下肢,直筒桶,圆鼓鼓了。
只有那黄金分割的身材比例和看见我依然羞涩的表情,让我确定,这个人就是曾经让我发誓痴痴等待的人。
她是个舞蹈演员,条件好到让无数从事舞蹈的人羡慕,我演出,她舞蹈,我们一唱一和,一字一句,一心一意,我天真的认为我们这一生一世,一期一会的相遇,一定会有她在身边的一幕幕朝夕相慰。
回到广州,铺开信笺,满脑子都是她,我们恋爱了。
半个月后,我不顾公司的警告,不顾唱片的宣传,不顾第二张专辑的录制,撒了个谎,说老家有事情要我回去,结果我没有去江苏而去了江西。
来到了小镇,感觉什么都好,原生态的古镇让我欲罢不能,记得一个雨天,我们去爬山,在山顶,我信天游的狮吼着自编旋律,她无招无势的起舞翩翩,真的是花开十里 ,翩翩为你,弹拨琴曲,只为又冷又热,又缠又绵的落雨。
碧水山巅之上,她出尘如仙,傲世而立,一头长发,倾泻而下,说不尽的清雅,看不够的高贵。
还记得你趴在地上一直抚摸着车轱辘印吗?一路上她都没有说话,这时候突然开口把我拉回到现实。
也许这车轱辘印也把她拉到了二十多年前,她脸上的笑容遇到我皱着的眉就又收了回去。
吃了饭,逛了街,我便在小酒店住下了,她告诉我明天带我去家里的桃山摘黄桃。
一整个晚上,眯着眼睛,大脑在放电影,屋檐下听雨,小街上旁若无人的同手同脚走路,她喝一口烈酒然后捧过我的脸,再把酒喂进我的嘴里,两个辣辣的舌头彼此交融,翻江倒海。
门铃响了一会我才开门,已经上午九点了,她站在门外,后面还有一个女孩子,胆怯地躲在她的身后,待我看到她的容貌,惊诧的嘴已经合不上了,跟她年轻时一模一样。
桃山很大,她告诉我每年有七十万的收入,生活无忧,她女儿忙前忙后,看着她矫捷的身影不禁想着,这本来应该是我的女儿。
我问她为什么不把女儿送去搞文艺,条件那么好,她摇头不语,眼泪开始涌出来,她抹掉眼泪准备说什么,我用食指挡住她的嘴,她坚决的说,约你来就是为了把当年的事解释一下,我说不用了,当年她美好,今天依然美好。
上动车前,我们紧紧拥抱,我脑子一热吻了她,没有了辣辣的舌感,没有了青春的躁动,嘴唇上已经有了皱着纹路的粗糙,但我依然觉得清甜,听到耳边路人的话语:这么大年纪了,哼,肯定是偷情。
是啊,是在偷情啊,她的脸红透了半边,要上车了,我们再次拥抱,她轻轻地说:果然秋天适合见面。
动车在飞驰,窗外景色像一条条线一样无法定睛,我喝了一口茶,拿出手机,给她发了一句话:秋天更适合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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