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昊明给了赵向晚三天时间。赵向晚隔天就将设计图发给了顾昊明。
她对自己擅长的领域专注且高效,当赵向晚用涂鸦填满自己幼时被鹰爪乱抓过一般的凋零时光时,反而让她渐渐爱上被色彩陪伴的感觉,这股力量可以驱走孤独,让她觉得舒服。
昨天顾昊明看着她说了句,你很勇敢。赵向晚心底突然升起一股奇怪的熟悉的不舒服感,她像刚探出头的蜗牛突然被人踢了一脚,恨不得立刻缩进壳里,再把自己埋到草垛里。赵向晚觉得顾昊明像一个猎人,劝告自己离他远一点。
顾昊明第二次见到的赵向晚,是精心打扮的赵向晚,比上次的她多了份明媚。当他看着设计图,就迫不及待想看到成品,他提出的,没有提出的细节要求,赵向晚都想到了。“见义勇为”让他觉得赵向晚勇敢,却想不到她少言寡笑的背后竟也藏着细微的温绵。顾昊明不自觉的笑着,想再次见到她。
顾昊明原本约赵向晚下班后的时间,可以边吃边聊。赵向晚拒绝了,理由是工作要在工作时间完成。星期五下午2点,他们在上次的咖啡厅见了面。赵向晚1点55分到的时候,顾昊明已经等在那。
“对不起,没有等久吧?”赵向晚带着职业化的微笑表情,边说边打开电脑。
“不久,才等了30分钟”。顾昊明看了赵向晚一眼,没什么表情,稍稍坐直了起来,“其实也没有需要大改的地方,就是颜色我不太喜欢”。
赵向晚在心里为自己哀叹,这样的事情遇到的实在是太多,甲方眼中的颜色跟乙方眼中的颜色,向来不是一个标准。
“好,就是颜色需要调整一下?颜色ok的话,就可以确定了吧”。越快结束越好,赵向晚告诉自己,不论他提出什么的样的质疑,自己一定要秉承客户至上的服务态度,让客户满意。
顾昊明轻笑着,蜻蜓点水似得点头,“恩,我想应该是的”。
原以为最多一个小时可以结束的事情,一直进行到五点。顾昊明很满意地看着赵向晚笑。赵向晚却黑着一张脸,快速的收拾着东西,准备回公司。
颜色淡一些,顾昊明说太淡,看得他清心寡欲。深一些,顾昊明说太深,看的心烦意乱。来回调了七八次,赵向晚调出最开始的颜色,顾昊明恍然大悟似得,说还是这个合适。
赵向晚觉得自己想错了,顾昊明不像个猎人,他是个不折不扣的讨厌鬼。
看着赵向晚准备起身要走的样子,顾昊明立刻左手按着电脑,“你去哪”。
“唯一你不满的颜色已经确定好了,今天的沟通到此结束,我回公司”。赵向晚语气平静,眼神里却伸出一只手,狠狠的薅了一把顾昊明的头发。
“选用什么样的壁画,什么样的盆栽?”,顾昊明毫不示弱,理直气壮。
“你喜欢的”。赵向晚看着顾昊明。
“我不知道喜欢什么,再说,我是客户,你应该协助我做好相关的选择,这是你的工作。”顾昊明往后靠在沙发,交叉着自己的手臂。
赵向晚顿了一分钟,深呼了一口气,一句话多余的话没有再说。
偶尔,赵向晚也会被顾昊明逗笑,遇上顾昊明的眼神,赵向晚立刻又收敛回笑意。梅花鹿在森林里奔跑,远处的狮子重重喘气,危险的气息,离开又回头。
顾昊明邀请赵向晚共进晚餐,赵向晚再次拒绝。
赵向晚有写日记的习惯,但是只描述事件,从不多言情感。今天动笔却似乎很困难。初中时,她暗恋着一个男生,像所有纯情的少女,期待自己的王子。当男孩得知她的身世,对她投来同情的目光时,赵向晚觉得自己在黑暗中的秘密,一瞬间被铺在烈日底下,晒的她生疼。自卑像丑陋的巫婆,用沙哑的像磨石发出的声音,朝她轻蔑说出:你不配。赵向晚泡沫一般的堡垒坍塌了,她恨自卑,恨自己,恨自己的母亲。可她又像她的母亲,会在绝地处,给自己找一条生路。赵向晚成为了优秀的学生,一种献祭似的,报复似的,包裹着巨大自卑负重前行的执着,让她倔强又脆弱。
赵向晚害怕顾昊明知道自己的身世。
她在一页光秃秃的纸上,写下来两个字:远离。
顾昊明暂时的远离了。交待完翻修注意事项后,他再次去了武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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