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到楼上,我迫不及待想让张菲女士和大侯同学一起分享我的DV,却看到张菲女士正翻箱倒柜地给大侯同学整理行装,我有种预感——顾不得大侯同学正在冲澡,就冲进洗手间:“大侯同学,你又要出差了吗?”“嗯……”大侯同学头上满是白泡泡,他胡乱用手抹了一把眼睛上的水和泡沫含混不清地回答我。
我急了,“那地下室的猫你不管了吗?”大侯同学这回连泡沫都没有抹,一边冲洗一边说:“你会有办法的,对不对?”我无语。
张菲女士不愧神速,短短的一个早晨她已经做好了早餐,叫醒了我和大侯同学,收拾了大侯同学的行李箱,外加和好了一盆面说是准备中午给我和安儿蒸天下最好吃的包子。
“为什么只给我和安儿蒸,大侯同学上午就要走了吗?”我不甘心失去重要同盟,带着一线希望问张菲女士。
张菲女士却毫不留情地粉碎了我的希望:“不是上午走,而是吃过早饭马上就走。”呜呼——
果然,大侯同学急吼吼地喝下牛奶,拿了两片面包把煎蛋夹在里面一边吃一边就出门了。他这个人就是这样,平时在家面对着他的一堆图纸呆上一整天也可以不挪动一点地方,但是一接到什么电话他就会像被张菲女士传染上了急躁病一样火烧屁股似的奔赴到电话那头。我曾经问过他为什么,他说的什么“工程质量重于山”啊什么“工作需要”啊,我听不懂。
送走大侯同学,又眼巴巴地看着张菲女士洗了碗、洗了衣服,终于停下来喘口气的时候,我家客厅的大座钟已经优哉游哉地走到11点了。我正要拿出摄像机给她看,她却又“哎呀,糟了!”我大惊,以为发生了重要事件,张菲女士看看表说:“忙了一上午忘记买包子馅儿了!现在来不及了,干脆我给你们做千层饼配鸡蛋汤吧。”嗨,我当什么大事,这在我家已经司空见惯了。
不过最后我们还是没能吃上千层饼和鸡蛋汤。用张菲女士的话说是因为今天上午天不太好,早晨好不容易露出头的太阳又被乌云挤到后面去了,还刮起风来气温不高,所以面没有“发起来”,千层饼就又被无限延期了。
我们中午吃的是外卖送的桶餐。我没意见。
吃完桶餐张菲女士咕咕哝哝地睡觉去了,大概还为了没有能蒸出天下最好吃的包子耿耿于怀吧。现在又只剩下我和安儿了。
我无可奈何地看看安儿:“你看吗?”安儿还不置可否,不过她坐到我的旁边来了。
我开机,按下回放键。
第一段视频是摄像机刚送给我那天,也就是我4岁生日的时候,叔叔和爸爸试着拍的。画面里有4岁的我和不到4岁的安儿。
4岁的我正在和不到4岁的安儿探讨一个重要的事情——
我问安儿:“你知道摄像机是什么东西吗?”安儿摇摇小脑袋:“好像是一种鸡肉吧?我没吃过。”我便很有把握地说:“我吃过,上次我妈妈学校的一个阿姨结婚,我在婚礼的宴会上吃过。下次我带你一起去吃!”
安儿很向往的样子:“什么时候才有人结婚啊?”我抓抓脑袋:“不知道……”看着安儿可怜巴巴的样子,我赶紧安慰她:“要不咱俩结婚吧。”我这么一说安儿也认真起来,她想了想又问:“什么是结婚啊?”我自信地说:“结婚就是两个人穿着漂亮的衣服站在酒店的外面,让其他人进去吃饭!”“啊?”安儿有点担心地说:“那好吧。不过千万别让别人把摄像‘鸡’吃完了。”
“哈哈哈——”这是当时拍摄这段视频的大侯同学和我叔叔笑倒在地的声音。
……
“哈哈哈——”安儿看着这段视频笑得前俯后仰,我有点窘,不过后来也憋不住笑起来。“哈哈哈哈——”
笑完,我看看安儿,安儿看看我,安儿先开口了:“谙博,咱俩讲和吧。”我也觉得没必要继续小心眼下去,就点头:“嗯,我同意。”
我们又一起看了第二段视频、第三段视频……一直看到最后全都是我小时候的片段,有大侯同学给我拍的,也有大侯同学教我拍的,偏偏没有昨天地下室的一点影像!怎么回事?我一拍脑袋,嗨,都怪我昨天放摄像机的时候太紧张,没有开机!
我无比沮丧,又暗自庆幸:幸亏刚才没有拿给张菲女士看,她要是看了,肯定以为我又在耍什么花样。
嗨!人倒霉喝凉水都塞牙!我起身又要下楼,安儿拦住我:“你去哪里?”我说:“我要重新放摄像机,非得拍下来证明我没有撒谎。”
安儿说:“你不用去了,我相信你,地下室的确有一群流浪猫。”“你相信?你怎么会相信?你又没见到。”我有点愤怒,我不需要廉价的同情。
“虽然我没见到,”安儿说,“但是我知道。刚才跟你进地下室取摄像机的时候我看过了——牛奶盒有撕咬的痕迹,地上有奶渍,苹果被啃得几乎不剩什么了。更重要的是我还闻到了一股味道,这就足以证明了。”
我听得目瞪口呆,虽然我不愿意承认,但是又不得不承认安儿这番话简直就像是福尔摩斯说的!
愣了半晌,我才反应过来,说:“那还等什么,赶快告诉我妈妈吧。”安儿却摇摇头:“我要是你,肯定不告诉她。”“为什么?”安儿看我的眼神好像在看一个不可救药的笨蛋,她一字一顿地说:“因为张菲女士有洁癖!你告诉她地下室里有这么多她不了解的事情,她不急疯才怪!”呵,她好像比我还了解张菲女士!
那怎么办?我忍不住又问安儿,虽然觉得问一个比我还小的女士是很丢人的事,可是现在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
“这个……我们现在弄清它们从哪来,又去了哪里再说吧!”安儿好像也没有什么把握,不过,这也是我想知道的。
我计划再往地下室安放摄像机,我相信自己再也不会忘记开机了。安儿提醒我摄像时如果光照条件不好也拍不出什么。嗨,说来说去都不行,我又开始诅咒那些来历不明的猫。
天色越发阴沉了,看样子快下雨了。张菲女士睡了一个午觉就忘记了没有蒸成天下最好吃的包子的不愉快,她看见我和安儿在客厅聊天便打发我们出去透透气。
我心里还惦记着地下室的事,和安儿漫无目的地绕着楼走了一圈不知不觉又回到了单元门口,但是我又不想回家,心里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事后我翻了好多书,才知道这种感觉叫“不甘心”。
我家住的是一栋多层单元房的一楼,二楼住是聂爷爷家,最近聂爷爷和聂奶奶出门度假了。再往上是高叔叔家,他家双胞胎儿子高明高亮和我同校同年级,也是我的好朋友。我们三家的地下室在一个方向。今天高叔叔家在地下室搬东西,好像是要装修?
忽然,旁边一直没做声的安儿说:“快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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