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可以选一种超能力,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飞。”
“飞多累啊。我想要瞬间移动的能力。想去哪儿,‘咻’的一下,就到了。飞还得拍着翅膀噗啦啦半天,累死了。”
“可是飞翔的时候能看到风景啊。”
第一次问他这个问题的时候,我们尚是少年。那时候天空蓝得像硫酸铜溶液一样,我和他,都还没心没肺。
每天早晨骑着自行车拐出自家门前的小巷子,看到他骑在自行车上,一只脚蹬住脚踏板,一只脚支在马路牙子上,老老实实地等着我的时候,快乐就开始了。
早餐的鸡蛋照例分他一个。自习的时候把没做完的数学作业扔给他做完。课间在他手臂上画小乌龟。中午吃饭拨给他一半儿。下午他赌气不理我,我用圆规腿儿戳他,复读机似的问“怎么了怎么了?”他扭头恨恨地说,“你刚才骂我笨蛋!”
夏天的午后,趁着老师昏昏欲睡,我们从教室后门相继溜出来,跑到河边。河面不宽,河水也不深。对面有人家种了桃树,结满果子的枝桠沉沉地压在水面上。他脱了上衣跳进水里,小狗似的扑腾着游过去,摘了两个一手拿一个,然后再用牙齿咬住一个,又小狗似的扑腾着游回来。我们坐在岸边,他分桃子给我,我也把刚才在别人家院子外偷摘的无花果分给他。桃子是毛桃,硬硬的。无花果熟得厉害,齁甜。
高中分文理班。我在文科班,他在理科班。中间隔着四层楼。每天还是早晨一起上学,下午一起回家。午饭不在一起吃了。课间的时候我趴在四楼走廊的栏杆上向下看。他从卫生间回教室的路上抬头看到我,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雪白整齐的牙齿,灿烂无比。
大学我们不在同一所学校,但是仍然同城。我们学校伙食好,我给他弄了张饭卡,他隔三岔五地跑过来吃饭。因为作息时间不一致,有时候我能在食堂遇到他,大部分时间遇不到。我们也经常一起看电影,一起逛街,一起去游戏厅。晚上他送我回学校的路上,我拉着他陪我买牙膏。他抱怨,“怎么又要买牙膏?不是上次才刚刚买过?”我严肃地看着他,皱着眉头,一脸悲愤,“我也没有办法,半夜饿的时候,就只能爬起来吃牙膏了啊!”身后无辜的路人大叔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然后他有女朋友了。然后他和女朋友分手了。我们的大学时代结束了。
毕业后我们终于不再同城。他留下。我回家。
他努力工作,升职加薪,攒钱买房。
我努力学习,考G考托,出国留学。
还是经常打电话的。他搬家了,跳槽了,认识了新的姑娘。
我说,“哪天你要是决定恋爱了,就把女朋友带来给我瞧瞧。我倒要看看,谁把你从我身边抢走了。”口气酸得不行。
他在电话那头轻笑,声音温柔,“我没有走,我在你身边。”
“哎,等我们一起扛到30岁,那时候如果你还单着,我也还单着,我们俩一起凑合过吧?”我暗戳戳地提议。
“好。”他温柔地答应着,声音像大提琴一样动听。
可是他终究没等到我们都30岁的时候。
我在出国留学的路上越走越远。他回家探亲的时候我们见了一面。冬天,天色阴郁,到处灰扑扑的,没有色彩。他听完我固执的表达后,没有说话。半晌,才点点头,眼睛看着远处,几乎是自言自语地说,“我以为你会改变想法的,我错了。”
我知道我们已经在人生的道路上背道而驰,渐行渐远。
那时候我们仍然都还年轻,并不知道自己轻易放弃的是什么。
“假如可以选一种超能力,你想要什么?”
“时间静止的能力。”
“时间静止也改变不了什么。我想要穿越时空的能力,可以回到过去。”
“可是,就算穿越时空回到从前,你也并不能改变已经既成事实的过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我们再错过一次。”
“如果能够回到过去重新再选一次就好了。”
“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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