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总在回忆旧时光。
一方面是被拖进了几个微信同学群,通讯变得强大,失联好久的人都能取得联系。
另一方面,时光开始凸远它惊人的力量,令人重新开始多愁善感,因为心态开始老去的人才如此。
总是勾引得回忆如潮水般涌来,带着或咸湿或温热的气息。
一年级时,有位同学上了一学期即退学(名字还记得)。原因就是高校和他梦想中完全不同,认为无任何意义,学不到知识还浪费时间,选择出去打工。
开学时同学们户口都是迁到学校所在地,重新拍照办身份证,是我在安排,下学期拿了身份证,发给大家,只剩他的,也无法联系到人寄出,放抽屉好久,每次整理时均看到。
我有段时间集邮(多么古老的爱好,后来断了,因为少有人写信了),记得这位男生收到信件后,给过邮票,令人不好意思。彼时的我,性格还从来都是无功不受禄,情愿别人欠我的,不要我欠别人的。连送一张邮票,都感觉有欠别人过意不去。
很久以后明白,恭敬不如从命,不必拂了他人好意,而感觉你生硬难相处,断了有可能成为好朋友的来路。
记得谁对你的好,找机会报答过去,礼尚往来,因为人们能够成为好友,都是在互相麻烦,一来一去中慢慢熟悉,建立起来。
他和大家的缘份,只有这么一学期。走了后和谁都没有联系,了无影踪。
毕业前实习,有位男生,在家附近遭遇不测,返校大家才知道信息。
想起来有次班级要搞活动,收班费,他忘了带。我后面又提醒他。真想抽自己,为什么又让人家交,自己垫上不就行了,当时为什么不对他网开一面。
想起曾经这件事,当时未曾善意的对待他,懊恼跳脚,巨石般的内疚压了我很长时间。
开毕业班会,班主任声音哽咽,无法自控,说道:我送给你们只有一句话,就是希望每个人一生都平平安安。
双十年华,生命鲜活,戛然而止,未曾报答父母之恩,所学知识未曾发挥作用,诺大的世界没有看到。其实父母并未想要子女报答任何,唯愿孩子能一生顺遂。
参加工作几个月,秋天,班长约了我们几位同学,特地去了他家所在城市,探望其父母。
他是想做为班长,有这样的责任和义务,安慰老人,看有什么困难可以帮助。老班实在是一位情深意重的男子。上次,在微信群,他还讲到那位退学的男生,他不提,少有人记得。
坐了火车,又辗转客车,当时他家乡的路还没有修好,一路寻过去,两位白发苍苍的老人见到我们,立刻悲从中来,泪如雨下,自家孩子也是如此一般大,花开正茂,青春正好,却早早离去。
他姐姐抱着婴儿也默默流泪。看过去,家徒四壁,凄凄惨惨,寒门供孩子读书。同窗几载,触景生情。
带大家去墓地,走过一个拐角,告诉我们,孩子就是在这儿失事,一辆大卡车冲了过来,来不及避让。不忍心听下去,这样的描述,让人无比揪心。
墓碑上年轻的面孔笑意盈盈,却又恍如隔世。记得他嘴唇上方有颗黑痣,有点鬼灵精怪,小调皮的狡黠模样。
现在,只是一丘黄土。
他在里面,亲人的外面。天人相隔,阴阳两世。世界上相隔最远的距离,远于万水千山,远于大洋彼岸。
发生在身边的,熟悉的,年轻的生命,长逝于人间。
两位老人隔老远就情绪无法控制,哭倒在墓前。当时就想,我们来了,又勾起了老人的万分悲痛,实罪无可赦。
天下最惨痛的事,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
他父亲还对我们讲了一件事,暑假里,有位女生打电话到家里找他,说是外语系的同学,家是四川的(原谅我这些细节都记得很清楚),问他人在哪,承诺会打电话给她却迟迟没有。
家人告诉女孩子,他已经走了,不在了….姑娘尖叫起来,骗我,接着突然大声痛哭,上气不接下气,无法压抑的痛苦。
她左等右等,等不来对方音讯,抛开女孩子的矜持,主动邀约,得到这样悲伤的消息。
不知道后来的她怎样了,用了多久来进行忘却,又用了多久来愈合,走向下一站。她的青春年华,遇到这样惨痛的失去,比任何的爱而不得更为难以接受。
临走时,留下了大家的联系方式,工作单位给老人家,可是没有一个人手机曾经有响起过。他父母,不想打扰别人,就算有困难,肯定不会主动求救于孩子同学。出于做人的自尊,更重要的,是避免又沉重的勾起丧子之痛。
生命顽强又脆弱,自尊又卑微。
有时候,某些再见,就再也不见。
那张照片,这两人是遗憾的缺位,后一位,很无奈,永远的缺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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