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节

跟我相熟的人，多半知道我有一个习惯，那就是在做什么事情的时候，突然就低低唤一声别人的名字，然后那人抬起头，等待我的下文，却迟迟不见动作，问一句“怎么了”，然后我傻傻一笑，说“没什么”。很多时候，朋友会给我一个莫名其妙又略带无语的眼神，或者说一句“二货”，然后继续自己的事情。

并不是无缘无故地喊一句的，只会喊相熟的人的名字，家人、爱人或者友人。每当我这样做的时候，要么是因为悲伤落寞得让我想要找一个寄托，要么是因为喜悦在那一刻变得那样强烈，让我忍不住想要找人诉说。喊出来的名字，似乎是那一瞬唯一能够抓得住的东西。可是，喊出来，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或者觉得说什么都无关紧要，就只是笑笑，然后说“没什么”。因为喊出来的那一刻，这些琐细的感觉就变得淡如云烟了。

何时养成这习惯的，已经不记得了。只是第一个常常喊的人，是我奶奶。每每这样唤人，其实有撒娇的嫌疑。然而在我家，撒娇是不可饶恕的坏习惯。要是我这样甜甜嗲嗲地唤我爹，换来的必是呵斥，我娘也不惯看我作，唯有奶奶肯纵容我。于是，写作业累了，看电视停下的间歇，又或者是在院子里坐烦了，就飞快地跑过去找奶奶，喊一声“奶奶”。奶奶什么也不问，就只是抬起头笑“嗯”一声，然后祖孙两个或者一起做事或者聊天。

只是，奶奶去了多年了，而我，已经不记得奶奶唤我的声音是什么样了，我也已经喊不出在心里埋了多年的那句“奶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