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任职的公司遇到财务问题,四处欠债,我也被欠了近一年工资,但我一直没想离开。一是不愿意放弃优越感:虽然晚,工资还是发了,我每天工作量减少到最多一小时,薪水还比你们都高;二是呆懒了,恐惧改变。不想再做航空公司,又不知如何转型。此外还有个很好的盖子:人生下半场,我究竟要干嘛?但最近有人给我个新工作机会,提供了新的自我观察的角度。
新offer是作为北大MBA项目代表,常驻剑桥,负责招待游学、邀请诺奖得主来华演讲、帮助中国企业在英国对接落地等。听起很很高大上,但我感觉到轻微抗拒,觉察如下:
1. 自卑:我往下看不起人,和往上比的自卑是一体两面的。我保送北外,听不起不错,但只有我们学生知道跟北大、外交学院比,北外在外语界是多尴尬的存在。对北外最大的冒犯是说他们是二外的,二外也就出个导游,但我呢,还不是在航空公司,比导游好不了多少。我的几个男性好友都是北大或牛津毕业的,潜意识里我在膜拜和追随他们。可真到要加入这个团体,我的自卑又发作了,担心自己做不好。
在北大奢华又不失书香的会所谈工作的事儿,我感到和环境格格不入;出来后坐地铁,我又不舒服,讨厌堵路的外地游客。但我宁愿在糟糕的环境看不起别人,也不愿在舒适的环境怀疑自己不配,因为前者意味着心理优势。忽然明白为什么我那么烦低素质的人,却不向往更舒适的场所。往下就是没受过教育的劳苦大众,往上就是学究、装逼犯,暴发户,结论就很清楚了:就我好!妈呀,我的保护机制太狡猾了!
2. 只身在国外
要只身在国外工作,让我回想起在韩国留学的日子。全大学就我一个外国人,生活、心理都格格不入。极度独孤、茫然、自傲、又隔绝。这也是我自己造成的,刚到学校同学们就约好了,第二天接我去游乐场玩,但他们把门敲的山响我就是不开,床底是抽屉,不能钻,就躲在被子底下,宁愿死也不想开门。也不知在怕什么。
爸妈应该是关心过我适应否,男友也飞来看过我,我大概都在报喜不报忧的搪塞。我一直强撑着,没跟他们说起那些可怕的孤独、陌生,和强烈的文化不认同感。我会把前男友的名字抄写一千遍,不是思念,只是无聊。现在回看,那是我出现刻板行为的开始,而刻板行为现在的表现是玩儿连连看。大学生活没带给我任何美好,只有伤害。而在人前,闭口不谈伤害,只有虚荣。
写到这清晰看到那时的自己,衣服和发型清清楚楚。为了行李简单,只带了三两件衣服。身边都是把每月三分之二的钱用来打扮自己的漂亮姑娘,我是大田市唯一不染发、不涂深色唇膏的青年。我假装不需要他人,我隔绝到不知道哭。也不向往回家,家也没多温柔。留学结束去香港看男友也不兴奋,我需要做出“我是从韩国回来的”那套服装打扮,但很笨拙,不会。面对他的否定我还要假装不在乎。为了look good,我受了好多的苦。
第一次出国如此伤害,后来我怎么变成了一个热爱走世界的人,还没感知到。也许我并不喜欢,只是虚荣驱使,也许还是为了look good. 但我又害怕拍照,担心费半天劲还是look不good。
我很多所谓深刻或独到的见解,只是为了否定掉good的标准,为做不到、不去做找理由。不屑是表象,不敢是真相。我想回到灰暗的留学生活,去治愈那个极度孤单又自卑的少女,让她哭个痛快。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