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黄茧寨五位头领赶来,我便将大寨主事权交由五头领共撑,言称此番变故对自己打击太大,目前身心俱疲无法理事,五人见我情悲神切不容置反,只好暂且先应答下来。我后向他们提出,将淹死黑衣人尸体全部打捞上来,焚烧灰烬再洒回青灵河,此事就此封口,大寨内不许再提,至于阿爹与夫君元青两人尸身,则让黄甘分开安排火葬。另外此番来袭灰衣人或有外逃进山者,元青生前已布施符箓,他们不可能逃离出此地百里,且每人脑中有关此间一切记忆都被隐封,更禁其伤害寨人,故日后寨人或会与灰衣幸存者在此间相遇共生,大家无需惊慌,任其在此自生自灭即可。
说完后,五位头领面面相觑,无人异议,立分头行事。
那日,天色阴寒宛如灶底青灰,将三道山、黄茧寨紧罩其中。午时,宗祠外两垛木柴烧着,熊熊篝火燃起,全寨恸哭,雪花忽降,飘飘洒洒,天地再染素白……
我先将阿爹骨灰集纳盛装一竹筒之中,后又亲手装盛夫君元青骨灰,装盛前忆他所嘱,手捻余温灰烬觅寻,不想真在灰烬之中有所发现,竟找到一粒指尖大小白珠,自己不露声色,忙将其暗藏袖中。事后,五位头领见形势趋稳,这才让寨民各自回家收拾休息,约定明早再同去寨北青灵河边,焚烧处理那些灰衣人尸体。
我独自背拿两筒骨灰,趁寨人归屋,抄走小路赶去寨北,渡过青灵河树桥再折东,气不停歇,在神灵山脚遇碰黄奎,黄奎按我所嘱齐备行礼,也不多问,忙随自己连夜翻爬神灵山。
上至半山折转处,停步转身回望谷底黄茧寨,这时自己再也无法强忍,“哇”一声痛哭出来,一时所有积蓄心底伤悲,完全被释放出来,黄奎不知如何安慰,陪旁痛泣。哭后,我解下竹筒打开,将阿爹与元青两人骨灰全都抛洒而出,让他俩长此相伴三道山这方天地之中,后再无回头,由堂兄黄奎陪护,清江乘船下水,再入长江一路东行,终在二十多天后,赶至汉阳府,当自己打听找到尹济堂药铺总号时,正巧与刚从关东贩药回来尹伯相遇,他相见是我,几乎不敢相认,一时伤心袭来,百感交集,自己又哭得泪流成河,一声干爹更叫得肝肠寸短,瞬间,只感浑身一软,便眩晕过去。
整整睡了两日,才缓醒过来,这时干爹尹江已从黄奎口中得知事情大致经过,给我煮药喂服后,自己情绪已然安稳下来,干爹才又询问起事发细节,我便慢慢将阿爹出事经过与元青保护全寨寨人安危,而布施符箓陷困他那兄长元炎于三道山,及他最后临终与我嘱托交代,全都一五一十告知给干爹,干爹听后沉思片刻,便为我改名尹灵在药铺安心住下,说正好药铺事多,缺少自家人帮忙,后让黄奎严守送我到此消息,嘱他速回黄茧寨,查观后事变化,遇有异变,再来通报。
按着干爹安排,在汉口镇尹济堂药铺总号安住下后,我改名尹灵,干爹暗嘱管家向外传言我为他侄女,因老家兄弟跑船出事,后剩侄女一人,无依无靠投奔而来。
经过一番细心调养,自己身子日渐安好起来,担心我长陷伤悲,干爹后将药铺账目理管,慢慢教由我负责打理,随着腹中胎儿越来越大及药铺事多,伤悲暗隐,八个月后,元青儿子出生,小宝降临让自己有了寄托,伤悲终于散化,干爹为小宝取名黄宝峰。宝峰出生一切安好,就是夜里爱些哭闹,干爹亲自诊医无见异常,却仍不放心,后又请来镇上有名大夫给医看,郎中看后说是脾脏虚寒积食所致,然开出方子服食后效果不大,宝峰每夜哭闹反是加重,让我内心隐生不安。
转眼宝峰周岁,干爹带宝峰与我一起去趟武昌府长春观,拜见道观真人,特为宝峰求得一付护身银玲手串,给宝峰带上后,自己才觉心安不少。返回药铺总号,却惊见堂兄黄奎在药铺厅堂候等,干爹甚是警醒,不动声色立将他带入后宅,同时与我暗嘱,将宝峰交管家齐伯看带,随来后院相见。后宅书房之中,干爹为黄奎设宴,席间仅我们三人,酒过三巡后,四下无人,干爹这才低声向黄奎问起,此次前来之因及黄茧寨后来情况。
堂兄黄奎这次前来感觉有些不同,人收拾得干净,说话慢声慢语多了稳重,言述上次潜回寨子一切安好,头领问他长时不见人去哪里,他回告当时为捡拾柴枝,不慎坠入青灵河中,因河水冰冷,坠入即便冻晕过去,幸得柴枝托浮没有溺亡浮至岸边,醒来迷糊回赶,却不知怎就错失了方向,后竟绕去恩施州,一路走走行行许久,人才渐渐清醒又摸将回来,寨人听闻皆称其是得老寨主与元青魂灵护佑,福大、命大、造化大,后他向寨人问起寨中近况,黄甘告诉他,事后隔日,寨人团聚青灵河边打捞上无数灰衣人浮尸,后由五位头领带领,众人又将浮尸全在河岸边焚烧火化洒倒,此后,大寨四周再无见灰衣人出现,一切终又归于原状,只是大小姐突然不辞而别,头领、寨人焦愁四处寻找多时都无任何消息,当下大寨暂由五位头领共撑理事,上下全都日日祈盼小姐能平安归来,头领们依旧遣派寨人兄弟四处寻探。黄奎此次私下赶来,也正是为此,现今大寨无危,便是想接请大小姐回去。
听黄奎讲述完,自己立时忆想起三道山那方山山水水与寨人乡情,心中酸楚不禁泪湿眼眶,顿生归去念头,只是宝锋刚满周岁,加之路途遥远,自己担心路途颠簸小宝难以承受,是以内心犹疑不定,干爹见我不语,便截住话头,推说此事合计合计,改日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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