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官赐福》中关于“人面疫”有这样一段描述:
“八百年前,仙乐古国皇城被一场瘟疫席卷而过,终至灭国。那种瘟疫,患病之人,身上会先浮现一个个小小的肿块,肿块越来越大,越来越硬,微微发痛。然后便会发现,这个肿块开始慢慢有些凹凸不平,三个凹陷,一个凸起,就好像是……眼睛、嘴巴和鼻子。
然后五官越来越清晰,最终,长成一个类似人脸的形状。而如果放任不理,身上就会长出越来越多的人脸。据说,有的人脸,长到最后,长成了型,还会开口说话,甚至尖叫。
而这种瘟疫的名字,就叫做人面疫。”
看到这里,胆子小的人已经开始嚎叫:
“人面疫是我从小到大,觉得最恐怖的东西!!!!”
(某博和某乎上真有其事)
事实上,真正的作为“人面疫”原型的妖怪叫做“人面疮”。
《天官赐福》中,其实已经对“人面疮”进行了更多设定和内涵上的延展,才演变成了我们后来看到的“人面疫”,使得不仅小说中众人皆谈“疫”色变,故事之外的众多读者也同样惊恐万分。
01 “人面疮”的起源
人面疮的传说起源于中国,最早见于中国唐代《酉阳杂俎》(yǒu yáng zá zǔ),日本传说中出现最早的记载则是江户时代的《伽婢子》。
《酉阳杂俎》中这样记载道:
“许卑山人言,江左数十年前,有商人左膊上有疮,如人面,亦无它苦。商人戏滴酒口中,其面亦赤。以物食之,凡物必食,食多觉膊内肉涨起,疑胃在其中也;或不食之,则一臂痹焉。有善医者,教其历试诸药,金石草木悉与之。至贝母,其疮乃聚眉闭口。商人喜曰:“此药必治也。”因以小苇筒毁其口灌之,数日成痂,遂愈。”
江户时代的作家浅井了意著《伽婢子》记载:一个农夫的左脚膝盖上出现了“人面疮”,并且伴有剧痛。农夫用酒擦拭,它变得变得赤红,如醉酒一般;喂之以食物,那嘴居然也能进食。
图片来自网络(《伽婢子》中的“人面疮”)
某日,一个高僧来到农夫家,宣称自己懂得治疗这个“人面疮”的办法。于是农夫听从他的差遣,卖掉了自家的土地,换来了钱,又买进各种各样的药材,
高僧将这些药材逐一喂给腿上的“人面疮”,那“人面疮”吃下了几乎所有的药材,却唯独不肯吃贝母(此处的治疗方法与中国《酉阳杂俎》记载相似,前面已提到)。于是僧人将贝母磨成粉末,强塞进“人面疮”的口中,“人面疮”也从农夫的膝盖上消退了。
图片来自网络(川贝母 据说可以治愈“人面疮”)
比较过后,不难发现两个故事的框架基本是相同的。“人面疮”生长在四肢上,手臂或者膝盖。能进食,进食反应和正常人别无二致,饿了想吃,喝酒会醉。对药材也是来之不拒,唯一害怕的东西是贝母。贝母大概是“人面疮”的克星,强行灌入贝母,“人面疮”才能痊愈消失。
除去这两个传说以外,另有唐朝流传的悟达国师用“三昧水”清洗治愈“人面疮”的故事。《酉阳杂俎》的故事里没有谈到人面疮是因何而形成的,而这个故事认为“人面疮”是死者的冤魂所化。故事较长,这里暂且不表,感兴趣的小伙伴可以自己查查。
02 作为“人面疫”的原型,“人面疮”为什么让人觉得可怖
其一,“恶念”的“差异化”多不被接受
这里的“差异化”是指“多张脸”相对于一张脸,而人对于“差异化”的接受程度,很大程度上还是受主观认知及情绪左右。
譬如,人对于千手观音的看法。人们大多认为千手观音为观音部果德之尊。“千”为无量及圆满之义,以“千手”表示大慈悲的无量广大,以“千眼”代表智慧的圆满无碍。故而,人相信千手千眼观世音是大慈悲的象征,崇敬多于对“差异化”的惧怕。
图片来自网络( 绘图 千手千眼观世音 )
此外,还有三面观音的三面依次象征智慧、平安、仁慈;如意轮观音的六臂表示能游于六道,以大悲心解除六道众生各种苦恼。他们的形象“差异”于常人,但是面相平和,姿态庄严令人心生敬畏。
至于“恶念”的“差异化”,我们身边比较熟悉的例子也很多,首当其冲的是日本神话中的著名怪物八岐大蛇(日本神话怪物),它一般被认为是某种强大的能带来灾难妖怪或祸神。
此外还有三头狗(希腊神话中冥界的看门犬),其外形凶恶可怕:它有许多个头,还长着蛇的尾巴,脖子上也盘绕着毒蛇。
图片来自网络( 绘图 八岐大蛇 )
“恶念”指它传递给我们的感受是狰狞的、凶残的。故而,人觉得这种“差异化”的寓意是可怖的,令人感到害怕。
其二,相对于“差异化”,更不被接受的是“错位”。
这个点非常好理解,相较于同一个肢体部位可能出现变异,变成“三头”和“六臂”,人更难接受的是“面”不长在头上,而是长到手臂或者膝盖上的这种错位。历史对“双头”等现象无法解释,但是记载还算多,尚且能接受;而这种超出认知和常识以外的“错位”更让人惊恐不安,觉得灾祸临头。
其三,“面”本身的含义。
面部,作为情绪表达的承载,本身就能表达强烈的爱意、憎意甚至恐怖。(具体内容笔者不敢查阅资料Orz)
其四,无法摆脱的“寄生的恐惧”。
人类对妖怪的恐惧,简单说来,就是A(人)惧怕B(妖怪),由于是两个单独的的个体,这种恐惧可以通过躲藏、对抗或者死亡来换取一定程度的安全感。但是当A(人)需要对抗的事物还是A(B寄生于A)的时候,哪怕是最脆弱的防御措施都被“禁用”了,这种无法摆脱的恐惧是最令人恐慌的。
03 《天官赐福》“人面疫”因何比“人面疮”更可怖
如果说作为原型的妖怪“人面疮”是1.0版本,那么“人面疫”已经升级为2.0。因为,小说作者通过设定延展,已经将“人面疮”导致的“个人的恐惧”推导向了“人面疫”带来的“集体的恐惧”。
1.0版本如何走向2.0版本,以下几个点来讲述:
其一,更加严重的“错位”。“人面疮”形成在脸上,尖叫的诡异小人脸挤在一张原本正常的人脸上,显得更加恐怖。
原文描述:“那少年的脸上,的确如他原来所想,是一片严重烧伤的伤疤。然而,在这连片的伤疤之下,隐约能看到,三四张小小的人脸。那几张脸都不过幼儿掌心大小,歪歪扭扭分布在他脸颊上、额头上。因为被烈火燎过,每张小脸的五官都剧烈地皱缩着,仿佛在痛苦地尖叫。”
其二,“人面疫”在“人面疮”基础上获得了“传染属性”加持。
人在面对不知何为传染源的诡异的传染病时,恐慌由患病之人,扩散到整个群体之中,所有人都会惶惶不可终日。
其三,“人面疫”不再是传说中那么好相与的了,“贝母”和“三昧水”来都不行。
即使有强大的意志,愿意忍受巨大的痛苦,将其割掉,烧掉,“人面疫”仍旧会卷土重来,短暂的希望之后是无尽的绝望。
(此外,[其三]中发生的剧烈挣扎,会持续强化[其二]中叫“群体恐慌”的Debuff。)
其四,设定里“人面疫”的唯一解法,是杀人。无论是作为士兵或者杀人犯,只有手上沾染了鲜血的人才能跳出不患病的绝境。
那么忍受身体和心灵的痛苦抑或忍受杀戮和道德伦理的撕裂,对人心和人性双重的考验和折磨,真的才是绝望的深渊。
(此外,[其四]效果同[其三],并将[其三]的终结技能由“自杀”一项增加至“自杀”、“他杀”两项。)
以上。
为什么《天官赐福》中的“人面疫”让人觉得如此可怖呢。
由以上种种看来,大概是因为,若是患了病,除了各种不同意义上的死亡,你已经别无选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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