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寺月中寻桂子

   

山寺月中寻桂子

    山寺，月夜。

    僧人小心翼翼的拾级而上，唯恐暗夜里被分辨不清的青苔滑倒。

    他的担心似乎没有什么必要，今夜，是出人意料的亮啊，苔痕上细密的露珠都清晰的反射着针尖般星星点点的光。僧人抬起头，望了望玉盘般的圆月，又是一个中秋佳节。送走最后几位香客，他终于可以享受片刻这空山的宁静。

    然而有什么东西落了下来，小小的，凉凉的，敲在僧人头顶又滚落的不知去向。下雨了么？僧人抬头，漫天月色皎洁，却飘来若有若无的雨滴，落在僧人仰起的脸上，他赶快伸手搓了搓面颊，果然湿润了，更令人惊讶的，这雨，居然有香气……

    秋夜的霜露，裹着甘甜空灵的幽香，静静地从空中倾泻出来，无声的跌碎于山间，僧人弯下腰，手指轻抚过青苔上那片温润的闪烁凑到鼻尖，清丽，曼妙的芬芳让他有些微醺，身体一沉，他坐到石阶上。

    仿佛是醉了，香醉……巡着香气，僧人的意识像潮汐一样缓缓涌动，荡漾出身体。仿佛自己已经化在香气里。恍惚间，眼前出现一株琉璃般通体晶莹的大树，流光溢彩的枝干，圆润饱满的叶片，枝节间夹杂着珍珠般莹润小巧的花苞。僧人正想靠近，只听树下一阵声响。是个伐木装束的男人，一把奇大的长柄斧被他一只手拖着在细腻的白沙地上，划出长长的痕迹。看的出男人很有力气，但表情却恹恹的失落。他在树下选了个位置站定，深吸了一口气，抡起长斧铆足气力向树干砍去。碧玉般的枝干开始泛出灿烂的紫金色光芒，把雪白的沙地映照的瑰丽又奇幻。男人每一下手起斧落，都地动山摇，这气力绝不是凡人所有，而树非但没倒，居然连一丝伤痕都不曾见。直到男人气喘嘘嘘的停下，那本就凝结了失落的眼睛，更深的黯淡下去……

    玲珑的花苞，此时却悄悄的绽放了，它们伸展开细小柔弱的花瓣，纤软的像雨滴一样飘散开来，飘洒下去，料峭秋凉中，甘香扑鼻。树也敛起华光，静了，碧滢滢的温润如玉。

山寺月中寻桂子

    蓦地，僧人似乎明白了这仙境的所在，

    “……”僧人的证实刚要出口，却触到男人失神的眼睛望向树冠，琼枝玉叶的深处闪动了一下，一片叶子落了下来，不由分说的裹夹起僧人，落入无边的浩渺和虚空……

    夜凉如水，僧人睁开眼睛，才觉得浑身酸痛。月以西坠，东方渐白，稀薄的晨雾笼着远近的山峦草木，禽鸟时不时唱晓，僧人才意识到，自己居然在石阶上，睡了一夜。天光已经快到早课的时间了，僧人撑起身体，却发现周身落满了或金黄或莹白的颗粒，捻起一颗送到鼻尖，正是梦里香气。

    桂子？

    僧人是听过这样的故事，犯了天条的吴罡要砍断月宫的不死桂树才能赎罪回家，桂树随砍随合，桂子香飘云外，只在中秋月夜，这不死的桂树，才会被伐落一片叶子，连同天香的桂子，一起落入人间。

山寺月中寻桂子

    僧人虔诚的向着泛白的落月扣掌合十，然后牵起僧袍的两角，汇起珍珠般的桂子，沿着石阶，撒在山寺内外。待到破土，生根，抽枝，长叶，然后在暑气褪尽秋风送爽的时节开出绽放异香的珍珠般莹润纤巧的小花。东边城邦，划着小船上香的信众都惊讶这佛国的清雅天香，他们带回了种子，和最初时僧人一样，把它们洒在门前屋后，湖边道旁。自此，这一片烟火人间有了天宫的香气，渐渐，这被天香笼罩的小小城邦，也被称为人间——

    天堂。

山寺月中寻桂子 山寺月中寻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