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天,似乎有些沉重。前两天才痛痛快快地下了一整天的雨,可能还没有下够,又在酝酿着,想再次给这干旱的地方多一些滋润。也许,苍茫的天空遇见了不如意的事,也可能是有人伤了它的心,一大早就阴沉着脸,感觉它悲伤的眼泪随时都会落下来。
急促的电话铃,让我无心再观察这阴霾的天,接通电话时,神差鬼使地哆嗦起来,心里咯噔一下,这绝不是什么好消息。但愿平安无事吧!
家乡的大哥简单地跟我说了一声,就挂掉了,他在忙着我们兄弟的后事。又一个年轻的生命被病魔夺走了,是我的兄弟路军,刚刚五十出头,前一个阶段,我们还商量着他儿子的婚事,如今,他再也无法看见儿子儿媳的结婚典礼了。
我与路军都是矿山子弟,他比我小几岁。三十岁之前,我们并没有多少交集,直到有一天他空降到我们单位,我们便成了相互成全的生死兄弟。他负责工会活动,我负责宣传,他负责技术,我负责执行,他负责汇总,我负责总结。强强联手,打造了一支过硬的班组,闯出的名声,在整个公司都叫的响。
那时候我们都年轻,先是他的婚姻出现了问题,我和大哥陪着他喝了一夜的酒,说了一夜的话,最后毅然决然地与那个女人分了手,虽然挣脱了枷锁,但也脱了一层皮。那段时间,我几乎跟他吃住在一起,生怕他因此一蹶不振,毁掉了大好前程。
我们的成长轨迹虽然看似相同,但是唯一不一样的,就是他有强大的背景,尽管他从来不说,从来也不会借用这种对我来说梦寐以求的关系。
等到我的婚姻出现问题时,他第一个站起来支持我,冒着风险,顶着压力,不断地鼓励着我。看我闷闷不乐不开心时,聚齐兄弟们陪着我吃喝玩乐,看我低头弯腰臊眉耷眼时,拉着我去打保龄球,借上车,带着我跑到黄河边钓鱼。我们能从那段灰暗的日子里走出来,兄弟情起了决定性作用。
出身的不同,注定我们不能一路并肩走下去。高升调走的那天,我们举杯庆祝,他却拍着我的肩膀,红着眼睛说,等他立足稳了,一定会拉我一把的。后来,当他知道我因为父母放弃了工作,办了内退手续后,在一个黄昏,找到我,流着泪,埋怨我不应该这样轻易放弃。
我,离开家乡,开始了流浪的生活。他,继续着大有前途的工作。是我主动掐断了与家乡所有兄弟们的联系,包括路军,这事对我来说,日后再也不能原谅自己了。直到有一天我在酒店门口看见他时,泪水淹没了世界。望着他骨瘦如柴的躯体,刀削般的面孔,抓住他的胳膊询问时,才知道恶魔般的脑瘤找上了他。那次,是他第一次手术以后我们见的面。
几年后,我单纯地以为他恢复的差不多了,哪里能想到,第二次手术后,他的身体江河日下,每次去探望他后,都深深地为自己的无能为力而自责。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不公平,“修桥补路不长命,杀人放火子孙多。”如此善良的人,可惜天不与寿。
这几天我总是在四处奔波,极度疲惫,接到这个噩耗,没有犹豫,更不顾媳妇的劝阻,踏上回家乡的列车,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去,要送我的好兄弟一程。
刚进他家小区,遇见了从他家出来的,眼下最有前途正是风光无限的小兄弟。看见我来了,说他单位有急事,不能陪我了,并告诉我不要着急,现在是他的教友在走他们的仪式。我这才反应过来,自从兄弟得了这可恶的病,便入了教会。
家乡的天,同样阴霾,我和几个兄弟站在风中,听着他的教友在祈祷,路军的姐姐姐夫过来跟我们打招呼,姐姐握着我的手,哽咽地说,我也老了。姐夫又跟我们说了说路军在最后的日子里交待的话,又一次让我们唏嘘。
当路军的儿子过来给我们行礼时,悲伤的气氛达到了顶点,好几个兄弟再也无法忍受这种悲伤了,泪水从红红的眼睛里涌了出来。大哥怕被人看笑话,让我带着兄弟们先去别的地方坐一会儿。
早上六点,我们将和最好的兄弟做最后的告别。不知道明天的天还会不会像今天这样灰暗,但愿老天眷顾,给一个阳光明媚的天气,让我们的兄弟,在温暖阳光的陪伴下,一路走好!
灰暗的天空,悲伤的离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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