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山的自由

15年前的清明节，父亲带我回家祭祖，并准备把我老爹接来城里住一段时间。

正当晌午，老爹已到远处放羊，我们沿着放羊的山路，一路追赶，在岩石堆找到了老爹。羊群在舔着白色的盐巴，老爹在咂巴着土烟，望着前方的大山沉思。

父亲用彝族话跟老爹交流：“阿达（父亲），过了清明跟我们回城里住一段时间”

老爹很吃惊的摇手说：“不克，不克，你们城里规矩太多了，不敢克”

“咂烟要克玻璃房里咂（大概说的是火车站),我们这里到处都可以咂，吸进来的烟比城里还甜”

“走路要等灯变色才走（说的是红绿灯），我们这里到处都是大路，想走那条走那条”

“烧火还要交钱（说的是煤气钱），我们这里砍棵树，晒干就可以生火，煮出来的饭还有柴香”

“男人干酒，女人还要管”

“不自由，不好玩”

2年以后，老爹又换了一座山头进行放牧，我当时很不理解老爹，整天守着一群羊，有什么好玩的。后面回想起小时候，父亲跟我讲祖先的故事，我问父亲：“为什么我们这里，汉族住坝子，彝族住山头？”

父亲讲到“以前彝族是游牧民族，想去山上就去山上，想去坝子就去坝子，没人管。后来中原政府的军队来这里戍边，家眷在坝子种地，我们就不下山了”

“为什么呀？他们会吃人吗？”

“当然不是，他们来了以后，也就带来了中原的官老爷，坝子里的人又要交税，又要干徭役，只有山里他们管不到，所以从此我们就不再下山，就沿着大山逐渐迁移，结果就越住越高，零星分布在各个山头”

多年以后，我才理解到彝族人说“只有山里的风才是自由的”，老爹的自由是内心里的自由，想走就走，想留就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