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常常这样想到,两个世界就像容器里的两种液体,他们互不相溶,互不干涉,因密度不同而分成鲜明美丽的两层。我不知道这两层互相交界的地方会不会同两个世界有些不同,那究竟是一条线,还是一层极薄的互溶的混合液。而这一层究竟是屏障,阻隔了两个世界;还是通道,将粒子偷偷地互换,藏起一个又一个自以为逃离的故事:我想也想不明白。
但我确信我常常在这样的边界。只要有一点可笑的力量,我就会浑身颤抖,上下游离,做着完美而近乎永不停息的简谐运动,我眼前的风景像是风暴一样吵扰着我,让我头晕目眩。这是类似于幻境的痛苦折磨,我无法确认世界的真实,因为我做不到在一个世界中长时间地停留。这是病态的境界,是矛盾在调和与爆发中形成的全新矛盾。
少不读西游,老不读三国。
年轻的时候爱幻想,盖因未曾见识过社会上形形色色的真实,于是以臆想来填补这一块的空缺,虚化原本的世界。又大概是真实往往太灼热,烫得人浑身起泡,嘴唇肿成香肠,还得硬气地叹一声:运交华盖。回过头终于夜深人静了,才望着一些渺远的东西暂时回到中学二年级,唱一曲大江东去,做一枕黄粱美梦。
所以我频频减去一些质量,来到边界,去往一个违背逻辑,违背科学,违背法理的地方,放肆一场。是自由的,自由地流血,自由地弥合,自由地交换,自由地变化:是虚幻的可怜的自由,是靠不住的遭人鄙夷的自由。
但也是自由。
我听到楼下的工人在施工。我不知道他们愿不愿意有这样的自由,但他们把我从那种大麻似的的自由中拉回来,他们有一身的烟熏火燎气就好像是真实世界的证明。我不知道我为什么有这样的想法。电钻的声音很吵,用铲子铲水泥的声音却让我觉得舒服。我准确地听音辨动作,一铲,停一下,又一铲,仿佛是古典的音乐,出人意料地宁神静思。
我把这归结为电钻在驱逐我,他令我畏惧,战栗,让我逃离,而铲子再把我拉回来,拉回夕阳西下漫天飞霞时的疲惫和惬意。铲子仿佛给我述说了一种生活,电钻则让我编织起一种生活。所以我就在游离,因为世间既有电钻又有铲子,作用地规规矩矩。
说是不读西游,我却专读西游。妖魔鬼怪,神圣仙佛,天真地秀,日精月华。然后就是无限制地展开,各种妙趣横生的设定,各种新鲜浩瀚的地图,各种萝莉御姐大叔正太,还有百变多样,随意达成不同结局的剧情走向。
那对于我而言,就像是无数随时再塑的人生。这些人生与我的真实生命同样珍贵。这本就是病态的解读,我又怎么能不有病态的境界呢?这本就是我内心的举棋不定,天人交战,我有怎么能不游离在两个世界的边界呢?
假如那不是一条线,我便要常住在那窄窄的一方混浊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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