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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浅岁月|第一个合租伙伴

清浅岁月|第一个合租伙伴

作者: 林雅兮 | 来源:发表于2020-03-16 21:25 被阅读0次

    《奇葩说》关于买房幸福还是不买房幸福曾有过精彩而激烈的争辩,颜如晶说:“买房会捆绑住自己,年轻要勇于追求幸福”,陈铭认为:“现代幸福观应该逐幸福而居,不要过早把根扎下”,最坚决的莫过于金星老师那句“我坚决提倡不买房,因为我追求的是生活品质”,虽然被他们的滔滔言辞所打动,但雅兮还是没出息的认为必须要拥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她的安全感没法像马薇薇所说的那样“自己才是抗击风险的来源”,她的幸福感也没办法像颜如晶和陈铭所说的那样一直在追逐的路上。雅兮还是宁愿忍受苦味的生活,给自己攒一个小窝。

    毕业那年,雅兮很顺利的找到了一份在县城最好的高中任教的工作,但是学校却无法提供住房,只能租房住。身上所剩现金不够,她只好打电话向父亲求助,这时因为遭受意外而已经瘫痪十四年的父亲在电话那头又急又气的说:“学校怎么可能不提供房子呢?很多学校都还分房子呢?你是不是嫌弃条件差,想住好的,我一分钱也没有!”父亲猛的挂掉电话的那一瞬间,雅兮觉得整个身体就像在丛林中被老虎撕裂般疼痛,眼泪簌簌的落下。虽是悲痛于父亲的冷酷,但是她并不怨恨父亲,因为那些困苦的日子她懂得,父亲困顿在闭塞的山间老屋多年,已经很难准确的感知到山间的日月了。

    雅兮还是和一个同事舒童在学校以前修建的教工宿舍合租了一套房子,两室一厅,房间不是很大,但客厅却是很大敞亮,有一组年久褪色的布艺沙发和一台小型的挂壁电视。与客厅相通的餐厅方向摆着一张小木桌,几个凳子凌乱的散落在四周。紧接着是厨房,雅兮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厨房,还是小小的惊叹了一番。只是由一块铺贴了瓷砖的水泥板构成,上面放着一个天然气灶,灶的旁边可以摆放碗筷厨具什么的。水泥板的右侧有一个小水槽,供洗涮用,厨房四周没有墙,只是用一根根约两厘米宽五毫米厚的铁片围住,年月太久,锈迹斑斑。有风的日子里,剥落的细薄的铁锈会飘得满灶台都是,刮风下雨的日子里,雨点甚至还会被吹落在正在炒着菜的锅里。雅兮并没有为此而烦恼,她也有过轻轻皱眉,但是她更愿意做饭的时候可以看见房屋后面满田地的麦苗和谷物的生长,也可以看见放学之后小孩子在路上的追逐打闹,农忙时节还能看见弯弓曲背但闹闹嚷嚷的耕作者的声影。每到夏末初秋,稻谷快要完全成熟的时节,成片的金黄在阳光下伴着迷人的稻香演绎着海浪般的动人舞蹈。无论春秋,万物明朗可爱,雅兮的心也会跟着欢喜起来,她仿佛清晰的看见生命的弦律在阳光下尽情的狂热的跳跃,她相信,她的未来一定会比现在美。

    雅兮感于舒童的帮助,选择了较小的侧卧,一个拉链式的柜形布罩衣柜和简单木制的单人床,除此之外,别无所有。雅兮从二手市场淘回了一个书桌摆在了窗台下,空闲的时候,她就在这里看看书,写写字,有时还会饶有兴致的泡上一杯清茶。透过卧室的窗户可以看夜幕中的星星和月亮,也可以迎接早晨第一缕阳光,还可以在大雨的日子拉上窗帘听着雨声酣睡一场,不过深夜里远处村落里狗的不停狂吠还是会让雅兮觉得害怕。雅兮在这个小房间里,享受到了长久的宁静与平和。

    舒童是一个善良但又有些许执拗强势的人,生活经历从某些方面来说和雅兮也很相似,很小的时候父亲意外去世,母亲没有再婚,一个人将哥哥和她抚养成人,前些年哥哥结婚生子之后,母亲便在乡下带孩子同时也种点小菜。每周便会给他们送一次当季的菜,莴笋、蒜苗、韭菜、豆角、鸡蛋等等,雅兮只需要每学期象征性的支付五百块钱的蔬菜钱。另外两人一致商量决定每人每月缴存两百块钱设置一个公共账户,额外的各种开销则从公共账户里面支出,做饭则轮流。两个女孩子就这样互相陪伴安慰着渡过了那段工作之后依然很困苦的岁月。但长久的相处并不如想象中那样和谐舒适,雅兮渐渐的被那股善良之外的执拗压抑得有些许喘不过起来,舒童在对待爱情和工作以及生活等方面的某些态度和雅兮完全不同,往往在这些问题交流的时候舒童总会争个你死我活,企图论证自己的观点是最正确最合理的,强硬的叙述语气外加迫切掌握主动权的控制欲往往会把交流的场面搞得尴尬无比。比如,在恋爱对象的选择上,她要求一定要是重点本科院校毕业,身高不能低于一米七五,工作要稳定,收入要高。而雅兮则觉得这样的设限有点着实可笑,而且在她眼里看来舒童的各项条件都属于一般的那种,哪有那么强大的底气去这样高要求别人。这样的执拗偏执让她在几年来的相亲中都未能成功,但让雅兮觉得依然很佩服的是她没有丝毫沮丧也没有丝毫急切,执着的安然静静的等待着,仿佛快要三十岁的年龄对她并没有构成任何心理上的恐慌和威胁。后来在雅兮离开这座城市的一年后,这个姑娘举行了一场甜蜜而浪漫的草坪婚礼,后来又生下了一个儿子。雅兮不知道新郎是不是符合了她最初设限的标准,但看见这个姑娘最终等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的时候,还是由衷的为她感到开心。看着她穿着洁白的婚纱,面带微笑手捧鲜花的走向新郎的那一刻,雅兮也跟着笑了。

    不再合租房子的决定是雅兮单方面的提出来的,之所以不再打算继续合租,不是因为两人有多大的矛盾和争吵,事实上是从未有过任何不愉快的事情发生。在这段合租关系中,雅兮还是感受到了来自思想不同和强烈控制欲的苦闷,当然也还有一点难言的隐秘的痛,也许这些痛是出自于无心,但就像和尚受戒时头上的香疤一样镌刻在雅兮的心上,无法被时间撕扯得了无印记。一个冬日的中午,舒童的哥哥嫂嫂还有几个亲戚到县城里来看她,顺便留在出租屋里吃了个便饭,雅兮热情而又客气的招待着,偶尔也会搭搭话、聊聊天,午休时把床都临时借给了年长的姨姨休息,自己则谎称不困坐在沙发上无聊的拨弄着遥控板浏览电视节目。雅兮认为这将是一段愉快而欢乐的经历,舒童的亲人们一定能够感受到她的热情慷慨与大方,要知道想得到别人的认可和赞美是多么正常而又高尚的心里啊。即使是头脑混账睡意浓烈眼皮打架,雅兮也能够因为想象中即将到来的夸赞而欣欣然忍着。而这一切幻想中的快乐仅仅因为舒童转达的一句话而彻底被击得稀碎,在听到那一句话的瞬间,雅兮也像是即刻被抛入冰冷的万丈深渊,无法呼吸,等待着窒息。那一群人走后,舒童对着雅兮说:“我哥刚才说,你看上去好老,年纪看似比我还大”,没错,说这话时,舒童脸上有着神秘的不容易被觉察到的微笑,她的语气里也有着极力被压制住的激动和喜悦,也许没有,也许有。但是雅兮还是感觉到了一种撕裂别人的伤疤而获得自我欢愉的邪恶。那一刻,雅兮没有说任何话,笑了笑,转身走进屋里,抖了抖被单,然后睡下。但那一句“你看上去好老”这句话却怎么也抹灭不掉了了,它俨然成为一道印刻在雅兮心上的一道伤痕,在无数个夜晚总会隐隐作痛,特别是在后来的岁月里,雅兮再也无法平和而坦然的对待有人长久的注视自己这件事情。毕竟一个二十二岁的女孩子是断然很难接受自己热情相待的人对自己的评价唯有比一个二十八岁的女孩子看上去还要老这句话的,而转述人竟然可以如此直接而赤裸裸的将利刃无情的刺向微笑着的心房。这件事情,雅兮从未向任何人提起,连自己十多年交情的闺蜜都从未说过,这个隐秘也许将来会将伴随着她一起消失。

    后来发生的一件事情,是彻底击碎雅兮心中那份隐忍和宽容的最后一根稻草。舒童的母亲在某个炎热的夏天的中午到访,那时雅兮的手指头有一根毛细血管破裂一直流着血,怎么也止不住。这种止不住还是让雅兮内心有着些许恐慌,她竟然前所未有的神神叨叨了起来,期待能从这个老者和长姐那里获取点安慰,但是他们却一同忽视了,甚至当雅兮伸出流着血的手指头给他们看时,也无动于衷。雅兮心里猜想,可能是自己在某个时候做了什么让别人不开心的事而自己没有觉察到吧。凑合着尴尬的吃完饭,舒童生冷的对雅兮说:“今天中午该你洗碗,我和我妈做的饭。”然后转身进屋和母亲休息去了。雅兮带着流血的手指在水槽面前洗碗的时候,还是心如刀割般的疼痛得掉下了眼泪来,她想大概是她真的在某一刻做了某件伤人的但是自己又没有意识到的事情吧。也许,让她心痛的还有从未有过被别人宠爱和心疼的生命缺口吧。关于这件事情,雅兮从未和舒童聊起,也没有尝试过去追问,她时常觉得也许是你认为惊天动地的大事在别人眼里看来不过就是被蚂蚁叮咬般的一样细微,别人不是你,无法洞悉和真正体会你的感受,仅此而已。

    春风拂过,细柳抽出新鲜嫩绿的枝丫,田间的油菜花开出一片浓烈的金黄,惹得蜜蜂整日嗡嗡作响,冬日里盛开的红色海棠依然没有凋零,贪婪得享受着这无尽的春光,阳光变得温暖了起来,温柔的抚摸着时间的万物,公园里的樱花也在枝头怒放。但是经过一年工作的雅兮仍然囊中羞涩,还是要继续过着租房的岁月,雅兮并没有因为租房而有任何苦恼,因为和她一起到单位的年轻小伙伴们都还租住着房子。那时候都单身且贫穷,大伙儿会约着在周六下午拎着菜去某个人的住处一起合伙做饭,吃完饭后再找一个惊悚的电影关掉灯看完,十一点钟左右,纷纷散去。其中有一位特别可爱的小伙伴,是豆腐的忠实粉丝,有一次邀请大家去共进晚餐,结果来了一场扎扎实实的豆腐宴,凉拌豆腐丝、尖椒豆腐皮、麻婆豆腐、豆腐鲫鱼汤,后来无论出去吃中餐还是吃火锅,大家都忘不了给他来一份豆腐。这种大家一起鬼混的岁月并没有持续多久,后来随着大家各自有了伴侣和家庭慢慢的散开了,但那份玩乐的青春岁月却没有被完全忘记。雅兮常常会在某个阳光明媚的午后,站在阳台上,看着街上上来来往往奔流不息的行人和车辆,想起那些周六的晚上。清浅的、欢乐的、不着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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